1978年3月9日19时27分,停泊于广东湛江麻斜的驱逐舰第二支队港口的160舰(广州号)突然发生爆炸,雷鸣般的巨响后,火光冲天。随着舰上更多弹药的殉爆,整个爆炸足足持续了40多分钟……
巨大的爆炸导致麻斜军港送变电站被四处乱飞的船体破片及殉爆弹片击毁,从而引发麻斜军港全面停电,为后续的救援带来了灾难性的麻烦,以至损失惨重。
事后统计:爆炸造成133人遇难、160舰沉没、相邻泊位10余艘各型舰艇不同程度受损、并导致码头全面毁坏,直接经济损失高达11亿元。
1978年时的160舰,是当时中国现代化程度最高、自动化设备最先进的国产051级(旅大级)自研导弹驱逐舰。
051级是我国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具有远洋作战能力的大型水面舰艇,它的诞生在人民海军装备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该舰74年下水服役:
- 排水量3200吨,舰员编制280人,其中45人为军官。
- 舰长132米,舰宽12.8米,最高航速37节。
- 装备2座3联装“海鹰”反舰导弹,2座双联装130毫米、2座双联装57毫米等多种口径火炮组成的武器系统。
- 两座12管火箭式深水炸弹反潜系统。
- 配置了声纳、雷达、通信、导航等观通设备以及指挥控制系统等。
- 至爆炸沉没时仅仅使用了短短4年时间。
事后,海军总部及民政部将这133名遇难者全部定为烈士,公开公布了烈士名单,并对家属做出抚恤,各地也按政策对烈属给予了相应的待遇。
160舰爆炸事件中遇难的官兵,来自天津、河北、山西、辽宁、山东、河南、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湖北、湖南、四川、广东、广西等16个省市,其中年龄最大的37岁,最小的仅有19岁。
时隔近30年后,南海舰队在湛江狮子岭烈士陵园为事件中遇难的133名烈士修建了纪念碑。
经过总参、海军、舰队三级联合调查组近半年的调查,对广州号(舷号160)导弹驱逐舰爆炸沉没事件做出了调查结论:
……该舰水武长赖三羊(正排级),提干前在农村老家处了对象。赖提干后,觉得农村女孩配不上他,多次要和女友断绝恋爱关系。女孩为此自杀,当地政府及死者家属将此事反映到舰队政治部,政治部作出了决定:撤消赖三羊干部职务,作为战士复员,遣送回原籍。
赖三羊认为前程毁灭,加上复员后返回农村无法面对死者家属,感到心灰意冷,对人生失去希望。
故迁怒于战友和上级,决定报复所在部队。
赖三羊被撤消干部职务后,驱逐舰没有对他立即采取必要措施。赖作为水武长,仍然掌管水雷、深水炸弹这些水中武器,并独立掌握弹药库的钥匙。
处分决定下达后,他利用手中掌握的弹药库钥匙及专业技能,于3月9日19时27分引爆军舰弹药库,造成了此次重大事故,赖本人也在爆炸中死亡……
事件发生后:
海军党委向中央做出了深刻检查;
南海舰队分管副司令员被责令提前离休;
第二驱逐舰支队多名领导被撤职;
160舰舰长、政委被执行逮捕,后判处徒刑;(事发当日,二人擅离职守,均不在舰上。)
爆炸之后现场的各种信息以及打捞过程,虽从未正式披露过,但在官方各种媒体、期刊中,都出现过支言片语的简单叙述,还有很多亲历者的事后详细回忆……
以下文字,是港口打捞辅助船一名潜水兵在事发多年后公开的详细笔记,笔者摘录引用其中部分内容:
……晚上和几个兵聚在船上休息室看电视,在《新闻联播》快结束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传来连续的爆炸声,电视屏幕上的图像瞬间就没有了,变成了一道道上下波动的白杠……
……透过舷窗,只看见前方火光冲天,把漆黑的海面照得白昼一样。当时中越交恶,虽还没进入战争,但我的第一感觉:是不是越南人摸进来了……
……我们迅速跑到船舷,只见远处二支队泊位不停的蹦出火球,连续的爆炸,这时我们副分队长在舱内大声惨叫,我们冲进去一看,他面色苍白,颤抖的指着脚下——原来,是一只残缺的胳膊从舱口飞到了他的脚下,血肉模糊还在流着血……
……160舰还在连续的爆炸,不时各种碎片飞过来打在我们的船上,桅杆和船体被打出串串火星,我们全体避到舱内,躲在舷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大约半小时后,爆炸才停止,我们出来一看,只见海面上十几个人“扑嗵扑嗵”正泅水向我们游来,我们七手八脚把他们拉上来,第一个上来的满脸流着血,嘴里喊着:160完了,越南人,一定是越南人……
……听这几人讲述,160舰第一波爆炸后,全舰瞬间停电,睡在中后段几个舱室的水兵应该当场就遇难了。其它舱室幸存的水兵纷纷跳海,但跳海也是九死一生。当时160舰油料满载,爆炸后油管断裂,油料四溢,整个海面一片火海,其它泊位的舰只为了避险都启动准备驶变码头,跳入海中的好些战士,不是被烧死就是被螺旋桨打碎……
……事后得知,当天160舰还尚未装上导弹,否则……
……这时岸上几条探照灯打开了,全射在160舰泊位上,此时的160舰庞然大物一般,舰首高高翘起直立在海面上,舰尾已经沉入海里……
……第2天麻斜军港全面封锁,所有船上的人都不得下船……
……第5天接到命令,打捞160舰,我们潜水兵奉命先潜入海中,摸清情况……
……我们被警告:除打捞物品登记外,不得记录任何文字,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打捞情况,否则负刑事责任……
……我们坐冲锋舟到160舰泊位旁,那叫一个惨,整个舰体沉在海中,部分桅杆和天线露在海面上,透过海水依稀可以看到:后主炮已经炸飞,前主炮和左右导弹发射架弯弯扭扭像麻花一样,码头全毁,到处是残砖断壁和累累弹痕……
……舰队保卫部部长坐在另一只冲锋舟上监督我们潜水作业……
……我是6名首批下水的潜水员之一,当我潜到舰尾时,清晰的看到两具身着海魂衫的尸体,残缺不全的卡在断裂的钢板中……
(太血腥,以下省略2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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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160舰打捞出水后,我们又在水底进行清理,共打捞出56式冲锋枪11支、54式手枪9支,较完整遗体22具,残碎肢体6编织袋……
后续——
160舰舰长彭定国刑满出狱后,深悔当年在对赖三羊做出处分后,没有及时将其调离本舰,命其上岸等待复员,以此消除后患,否则,绝不会让国家和战士们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也包括他本人自己度过的铁窗生涯……
然而历史不容假设,血的教训值得所有后来者铭记!
舰长彭定国出狱后忧郁成疾,于1995年病故。由于入狱多年,家中一贫如洗,家人连处理后事的花销都捉襟见肘,草草下葬在狮子岭公墓一个小小的墓穴中,而且和他岳父骨灰盒挤在一起并共用一块小小的墓碑。
待到2012年与他相依为命、荣辱与共的夫人去世之后,他的孩子们很想了却父亲的遗愿,想将父亲迁葬至160舰烈士纪念碑近旁,以日夜亲近和守护曾经与他同舟共济的战友们。
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原160舰的58名幸存者得悉后,合计募集了善款57878元。全部转交给了老舰长的儿女,使得老舰长得与了却心愿,长眠在133名烈士身旁……
(墓碑正面)
(墓碑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