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虞白
编辑丨痞爷
华灯初上。夜空中,繁星点点,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已经90岁的胡松华,站在窗边,呆呆地看着外边的景象。
如果妻子还在世就好了,她最喜欢看这美丽的夜景了。
如今,风景还在,看风景的人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想到这里,胡松华不禁红了眼圈,鼻子酸酸的。
怕女儿看见了担心,他偷偷擦了擦眼睛。
希望今晚,能与妻子在梦里相见。
胡松华,我国著名男高音歌唱家。
一曲《赞歌》,经典永远流传。
《上去高山望北川》《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阿诗玛》等众多耳熟能详的歌曲,滋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耳朵。
胡松华,一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他有着怎样传奇的人生经历呢?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1
1931年,胡松华出生于北京。
父亲是一位知名老中医,母亲是家庭妇女。
他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满族镶黄旗,家境殷实。
自小,胡松华就没有受过生活的苦,无忧无虑。
父亲喜欢书画,即使给病人看病期间,也是画笔不离手。
耳濡目染之下,胡松华也很喜欢画画。
7岁开始,父亲便请了老师对他进行专业指导。
在绘画方面,胡松华的确很有天赋,获奖无数。
他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
1950年, 胡松华从华北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华北大学第三文工团,做美工工作。
胡松华的人生转折点是在1951年。
中央访问团决定调研少数民族的歌舞,胡松华很幸运地进入调研团队。
调研过程中,看到边疆众多少数民族的歌舞,胡松华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一有机会,他就积极参与,上台表演。
没有想到,胡松华在唱歌方面的天赋,甚至比绘画更出色。
他浑厚、圆润、富有磁性的嗓音吸引了声乐教育家郭淑珍,开始对他进行专业而系统的训练,做了他的声乐启蒙老师。
2年后,郭淑珍出国留学,胡松华拜师于楼乾贵、杨比得门下。
后来,他又向上海声乐研究所的林俊卿博士学习意大利美声。
中西歌唱手法兼收,胡松华进步很快。
不久,他调入中央民族歌舞团,成为了一名独唱歌手。
从画家到歌唱家,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遇见心爱的姑娘,找到人生伴侣,也是老天最好的安排。
2
1953年,胡松华23岁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对象。
冥冥之中,也是命运的安排,在一次大西南演出期间,胡松华与舞蹈演员张曼茹相识了。
当时,张曼茹刚刚16岁,虽然祖籍辽宁,但却是在湖北武昌出生,在四川长大。
除了舞蹈,她的“苗拳”也是英姿飒爽,一下子就吸引到了胡松华。
那时候,胡松华亲切地称呼张曼茹为“小鬼”。
张曼茹起初不敢和这位“大哥哥”开玩笑,但时间久了,发现他待人真诚,和他在一起,感觉很踏实。
少女心,泛起了涟漪。
演出结束,胡松华和张曼茹恋爱了。
但是,他们的恋情确是聚少离多,老天爷在考验这对恋人。
1954年,张曼茹被派往蒙古国,学习舞蹈、钢琴和歌剧。
临出国前,他们一起来到法华寺的一棵松柏树下,张曼茹问胡松华:“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会变心吗?”
胡松华笑着说:“傻姑娘,不管你去多远的地方,我的心里只有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然后,他俩在树下拍了一张合影照,留作纪念。
这张照片,让很多人以为那是《山楂树之恋》的原型剧照。
唯美浪漫,一对璧人。
不久,胡松华被派往新疆阿尔泰地区演出。
虽然近在咫尺,隔着阿尔泰山,两个年轻人却无法相见。
为了缓解相思之苦,胡松华写了一首情诗:“我在祖国边陲阿尔泰草原上放歌,你在邻国阿尔泰牧场为牧民起舞……”
他把信纸叠成小船,插上玫瑰花,送入阿尔泰河,希望心爱的姑娘能够收到、看到、体会到他的心情。
好事多磨,经过多年的爱情长跑,1960年,胡松华和张曼茹修成正果,喜结良缘。
可是,蜜月还没有过完,张曼茹又要出国演出了。
她跟着中国艺术团,远赴缅甸、苏联、瑞典、芬兰等国家。
她的《灯舞》表演,举世瞩目,震惊了海内外。
那时候,张曼茹比胡松华的名气大。
可就在张曼茹的事业高峰时期,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点儿没有思想准备,舞蹈还是孩子,如何取舍?经过深思熟虑,她认为舞蹈更重要。
可是,她又不敢对胡松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张曼茹竟然想着通过那些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将肚子里的孩子“跳”下来。
胡松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于是,他找到团领导,把张曼茹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团领导狠狠地批评了张曼茹,叫她安心回家养胎,跳舞的事情先不要惦记了。
回家后,胡松华抱着张曼茹,对她说:“咱们的宝宝是想让妈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孩子出生了,你还可以继续跳舞。放心吧,我会挣钱养你们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1963年,女儿出生。
看着漂亮、乖巧的女儿,张曼茹很幸福,也为自己当初傻傻的行为感到后悔和自责。
女儿的到来,给胡松华带来了好运气。
那一年,他为我国首部音乐故事片《阿诗玛》中的男主角“阿黑”录制了全部唱段。
《阿诗玛,你在哪里?》《马铃儿响来玉鸟唱》《一朵鲜花鲜又鲜》等歌曲,广为传唱,也让大家知道了胡松华。
之后,胡松华每次到了云南石林,那里的群众都亲切地说:“我们的阿黑回来了。”
紧接着,胡松华又参加了八一制片厂筹拍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演出。
起初,胡松华被安排在第四场,演唱《松花江上》。
领导发现第五场和第六场之间的过渡缺少震撼力,于是,前一天晚上,临时安排胡松华在第六场出场,而且,让他自己准备一首歌曲。
多才多艺的胡松华顾不上吃饭,连夜作词作曲,写出了《赞歌》。
演出时,开头的四句蒙古长调,恢弘大气,立刻吸引了全场的观众。
凭借这首歌,胡松华一夜成名,家喻户晓。
不久,小女儿也出生了。一家四口,和和美美。
后来,爷爷奶奶过来帮忙带孩子,张曼茹回团里继续跳舞。
生活上相互扶持,工作中,胡松华和张曼茹也互相配合。
1980年,这对艺术伉俪夫唱妇随,在北京、天津分别举办独唱独舞晚会,吸引了二十几家报刊、杂志进行报道,称他们为“神仙伴侣”。
1981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专门介绍胡松华,他的知名度更是节节升高。
施光南特意邀请他为电影《神奇的绿宝石》中的男主角唱录全部唱段。
胡松华的演唱是无可替代的,他多才多艺,自己作词,自己谱曲,自己演唱,按照现在的流行语,他的作品都是原创。
而且,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深受大众的喜爱。
时光总是太匆匆。
1990年,胡松华光荣退休。
但歌唱家的退休生活更加精彩。
3
胡松华退休后,两个女儿为照顾父母方便,接胡松华和张曼茹到珠海生活。
可是,胡松华是个闲不住的人,在珠海住了几个月之后,他对张曼茹说出了自己的退休计划。
那就是,自筹资金,拍摄一部音乐艺术片。
没想到,张曼茹说:“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全力支持你,咱们随时都可以开始,说走就走。”
为了完成拍摄计划,胡松华卖掉了北京的四合院。
张曼茹既做导演又做制片人和剧务,累出来一身病,这也是胡松华一直自责、心疼的事情。
历经4年的时间,7万公里,8000分钟,30多个民族,10多个省、自治区,20多万人次主动参加拍摄。
翻雪山、进牧场,他们搜集了一百多首民族歌曲,也原创了很多作品。
拍摄过程很辛苦,也很危险。
在梅里雪山脚下,张曼茹突发心梗,庆幸的是,她最后被藏医救活了。
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有时候,他们只能在路上吃方便面,啃凉馒头。
有付出就有收获。
12集音乐艺术片《长歌万里行》一经播出,即被纳入音乐届的最高端,无人能企及。
《人民日报》《人民音乐》等多家媒体进行报道,盛赞其为“壮行北疆十万里,高唱民族百首歌“。
胡松华说,他的歌曲创作灵感都是来自人民。
来自群山、草原,他倾听大自然的声音,体会群众的生活,向农民、牧民学习、请教,才有了这么多作品。
他说,这些成绩,离不开妻子的支持和大力配合,妻子是大功臣。
女儿担心胡松华的身体,劝他好好在家享享清福。
毕竟工作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但是,在修整了几个月后,胡松华又开始了新的行动计划,那就是——成立音乐艺术研究室。
原来, 胡松华在巡回讲学过程中,发现很多有唱歌天赋的少数民族孩子,因为生活困难,不能求学,不能接受专业的指导和训练,他和妻子都觉得很可惜。
最终,胡松华挑选了十名少数民族儿童,免费让他们到自己的音乐艺术研究室进行学习,全程不收任何费用。
他说,人要学会感恩,他要回报民族艺术和边疆人民对他的帮助和喜爱。
三年里,胡松华和张曼茹将自己的歌唱技艺、舞蹈经验和艺术观点等,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这些孩子。
一毕业,他们就进入专业文艺团队,成为民族音乐的延续者、传承者。
胡松华不仅热爱演唱事业,也热衷公益事业。
即便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只要是为公益事业邀请他,他肯定都参加演出。
2019年,胡松华参加了央视春节晚会,他与李光曦、关牧村、杨洪基等歌唱家一起,演唱了歌曲《我的祖国》。
没有去现场观看的张曼茹,在家里为他鼓掌加油。
也是在这一年,胡松华作词作曲的《赞歌》入选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优秀歌曲一百首”。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2015年,妻子张曼茹突然晕倒,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也成了医院的常客。
于是,胡松华对妻子寸步不离,陪着妻子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悉心照顾着老伴儿。
2020年5月3日,是胡松华最伤心难过、最悲痛的一天,与他风雨相伴60年的妻子,在这一天永远地离开了他。
妻子的离世,让胡松华悲痛欲绝。
虽然心里早有思想准备,可这一天突然到来,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每天,只要想到妻子,他都会泪流满面,黯然伤神。
斯人已逝。生活仍要继续。
看到胡松华每天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女儿们想方设法开导他。
大女儿带他外出散心,给他精心准备可口的饭菜;细心的小女儿把父母照片按照年代排序,整理成册。
胡松华每天都要反复翻看妻子的照片,回忆在一起的美好岁月。
青春的浪漫,中年的温馨,退休后一起采风、创作,一起帮助那些少数民族儿童,生活上相互扶持,艺术创作中共同切磋,60年的风雨相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早已不分彼此。
经过自我调节,慢慢地,胡松华心中的悲痛开始有所缓解,逐渐接受了自己独自走过余生之路的现实。
在家人的陪伴和照顾下,渐渐地,胡松华的脸上有了笑容。
他知道,妻子也不想看到他每日里只有悲伤,希望他能继续积极、乐观地生活下去。
为了女儿,他也要坚强面对。
2021年,胡松华参加央视元宵晚会,演唱了歌曲《到人民中去》。
一开口,中气十足,声音洪亮,饱含深情,90多岁的年纪,唱出了19岁的的气势,全体观众激动地为他鼓掌。
如今,已经92岁的胡松华,虽已是耄耋之年,但是,依然精神矍铄。
平日里,画画、唱歌、散步、练习书法,生活得很平静。
他相信,天上的妻子每天都在关注着他,他要好好生活,替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