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居父亲夏辛酉最详细的传记
——《夏壮武公事略》
(本文整理和释译为郓城作家协会主席卢明先生)
文/汪涵 点校释译/卢明
译文:
清光绪二十年(1894)冬,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淮军、毅军相继在辽东溃败。山东省沿海海疆长二千里,是控扼中原、拱卫京师的屏障。日本人乘势侵犯山东,朝廷非常震惊,命令山东巡撫李秉衡到烟台督战。不幸的是,前锋五路将领弃军出走,宁海(牟平)、文登、荣城相继失陷。李秉衡认为登州(今蓬莱市)处于胶东半岛的一角,孤悬海边,三面受敌,没办法守住,便将部队退到莱州境内。日本人出动精锐海军,拼全力攻打登州,三次进攻三次被击退,巨型军舰被毁,不得不撤去。面临危局的山东省又得到安宁,这个时候,用新统领的二千五百个疲惫兵士守卫登州的,便是来自郓城的夏辛酉。
那个时候,登州、莱州一带用图画、歌曲等方式记述夏辛酉战斗功绩的遍布大街小巷,朝野官绅无论认识不认识,都争着邮寄诗文词赞到登州,在一千几百里以外,暗自庆幸国家在完全丧权辱国的时候,赖有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存在,让敌军看看,中国还是有人的!从此,在国内遍数湘军元老,唯有夏辛酉算是仅存的战将。
夏辛酉,字庚堂。先辈们务农,居住在郓城。高祖父、曾祖父以下,多是读书人,以孝义令乡民称道。夏辛酉生来聪颖过人,沉毅严正出自天成。七、八岁的时候,随祖父参加亲朋好友家的婚丧嫁娶,举止符合礼仪。与伙伴们玩耍,孩子们无论大小,都敬畏他,听他的。
郓城夏辛酉故居
咸丰年间,洪秀全、杨秀清发动太平天国起义,山东一带陷于战乱。夏辛酉当时不满二十岁,目睹兵祸蹂躏家乡,极为愤慨。他悄然离家,到僧格林沁麾下当兵,以骁勇闻名于各军。僧格林沁曾在风雨昏黑的夜晚,让夏辛酉奔驰几十里外侦察敌人的营垒,限定时间回来报告。夏辛酉按时返回,不但报告了情况,还向僧格林沁提出攻取的办法。僧格林沁按夏辛本的计策进兵,在山东济宁、汶上一带攻破敌军。僧格林沁很高兴,赏给夏辛本牛肉黍米饭,并说“这是壮士吃的饭,应当给建立军功的壮士,我和你一起吃”。夏辛酉喜欢穿蓝色衣服,敌军将士每次对阵时远远地望见他,便惊恐不已,互相提醒说:这个穿蓝色衣服骑青骢马的人,是不可抵挡的!”夏辛酉曾经在一天之中帮两位将领墨脱危难,这两位将领争着给他封官,他坚决不干,说我为“义”字出手,并不是为了升官。”夏辛酉带的部队人数高出定额一倍,他都是拿自己的军晌养着。遇到军士伤亡,就认真地给他们治疗,并赡养他们的家人。因尔,每次战斗,部下都殊死效力。僧格林沁死于曹州的时候,夏辛酉也陷于敌军。有认识他的敌方人土说:“这个人是义勇君子,不要加害于他”,竟然把他放了。
夏辛酉趁机回家探望父母。除随身携带的刀枪和马以外,没有其他物品。他父亲夏仰之先生对他说:“你喜欢武,已经以武闻名,现在西部边疆还不安宁,你应当把全部力量用在军事上。我听说勇士追求的是得到朝廷赏赐的孔雀翎桂冠,希望能带着孔雀翎回来见家乡父老。
郓城故居内夏辛酉像
当时,左宗棠正在直隶连镇(今景县)整编西征军,夏辛酉就去那里投奔左宗棠部。刚到部队,夏辛酉就当了副将,充当先头部队。从同治七年(1868)开始西征,至光绪丁亥年(1887),夏辛酉先后经历二十年,大小数百次战役。平定陕西,收复甘肃,出嘉峪关,平定新疆,足迹遍历西域三十六国故址,攻克数以百计的名城坚垒,身受重伤13次。由于战功卓著,被推荐提拔为头品顶戴,以提督记名,赏黄马褂、孔雀翎,荣获振勇巴图鲁勇号,换霍伽春巴图鲁勇号,三代受到正一品封典。
光绪三年,母亲樊氏去世。夏辛酉一年后才得到家书。得知噩耗,他非常哀痛,呼天抢地,得了咯血症。他接连向朝廷上书,请求回家守制。当时大军正在进攻新疆南路,刘锦棠千方百计挽留他。请求未获批准,夏辛本悲情更深,誓死消灭叛军。每次战斗,他都身先士卒,奋勇作战,摧毁叛军主力部队,所向披靡。在阿克苏之战中,他跃马冲入敌阵,活捉穿着貂皮衣服的叛军首领。参加胖色提要路打什连克、乌什城、喀什噶尔之战,枪中安集延王子巴什麻木尔,在阵上斩杀了叛军头目白彦虎的弟弟白彦龙。叛军只要看到夏辛酉部打出的黑旗,就惊叫着逃窜。左宗棠在《喀喇沙尔库车之捷疏》中说,刘锦堂的部队六天六夜奔驰九百里,收复坚固城堡,夺回村庄无数,救出被裹胁的回民十万余人。当时朝廷圣旨也指出,西征军在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戈壁之中,一月驰骋三千余里,接连收复四座城池,这次西征之战役,刘锦棠是前敌总指挥官,而夏辛酉统领的部队担任刘锦棠大军的前锋。左宗棠每次上疏朝廷报捷,必定夸奖夏辛酉率领的部队。
夏辛酉刚加入左宗棠部队时,军吏问他姓名,他口述叫夏辛酉。让他书写出来,他却说自己不识字。军吏试着书写,请他辨认,便写了“心”、“新”、“友”、“有”等字。夏辛酉说,“这些字曲而不直,偏而不正,不应当是我的名字。”军吏接着换写其他字,始终没有夏辛酉合意的。左宗棠的一位幕僚听说这个事,故意玩笑似地写了“辛酉”两个字,谁知夏辛酉看到后非常高兴,说:“这两个字平直中正,正是我的名子!”有的人说,“辛酉”这两个字不适合作为人名,夏辛酉却说:“名字是用来标记一个人的,我愿意用这两个字,这有啥妨碍!”看明白的人,由此知道夏辛酉器识志向高出其他将领之上。
被提拔为提督时,夏辛酉已经三十六岁。左宗棠对夏辛酉说:“你勇略盖,刚成年就当了一品官,应当读书,了解古今之事。仅有勇敢的人只是将材!夏辛酉很想成为有学问的人。回来后,他召集慕僚说:“我想识字。从今天开始,你们试着教我。”不到一刻钟,他就学会了一百一十七个字。正巧接到敌情报告,夏辛酉督师出战。过了一天,回到军营,下马后先默写此前学的一百一十七个字,只有“猎”字笔划略有出入,其它字没有一个遗忘的。从那时起,他昼夜攻读,临阵时就把书卷藏在怀里,在马上有空就读。军中没有蜡烛,夜间就在沙漠中燃起柴火代替灯光,在柴木灰上写字,口里念着,手上画着,经常通宵达旦。每新读一本书,都象是曾经读过一样,很快便能掌握内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遍读遍了各种经典书籍。又潜心研究史类著作,祥细考察古今治乱、山川疆域以及治理军队的要领。尤其精通兵家之言,且能融会贯通,汲取精华,生发出新的观点。
夏辛酉书信
夏辛酉书信
夏辛酉治理骑兵部队,行动起来风驰电掣,打起仗来以少胜多。在追剿叛军首领安集延时,以数百精兵大破万余叛军,一天一夜穷追二百八十里路,把逃跑的叛军首领全部俘虏。肃清新疆,的确是仰仗这次战役。夏辛酉部缴获的骆驼、战马、辎重堆满了山谷。别的部队隔了一夜赶到这里时,战斗早已结束,将领都皆惶恐不安,担心因为行动落后遭上司遣责。夏辛酉将战利品都分给各军,并拿出缴获的叛军旗帜、金银、印章给那些将领,让他们拿着去复命。捷报传到朝廷,与夏辛酉同在刘锦棠属下的各部队将领都被提拔了。
朝廷的嘉奖令下达时,刘锦棠在军中向南摆了一把椅子,各位将分列两边。在夏辛酉到来时,刘锦堂笑着对他说:“请您说说,今天谁应当坐在这个座位上?”夏辛酉正要推辞,刘锦棠迅速把他按到座位上,端起酒杯为夏辛酉祝赞,并对各位将领说:“诸君今天的荣耀,都是夏辛酉赐给的!”夏辛酉虽能战无不胜,却从不傲慢自夸,湘军、淮军的各位名将都很爱戴他,没有猜忌他的。刘锦棠把夏辛酉当作左右手,对攻战部署,全让他去安排。
新疆平定后,夏辛酉又上书朝廷,恳求回乡侍奉长辈。请求信呈请了几十封,朝廷也没批准。夏辛酉反复说明自己西征出关已有十八年之久,母亲去世的时候就没能回家守孝,现在父亲年迈在家,自己哪能不回家照顾老人呢!他痛哭流涕,陈述自己的想法,执意请求回乡奉亲。夏辛酉的请求,在光绪十三年(1887)才得到批准。临行时,新疆居民依依不舍,百般挽留,在几千里的回归路上,处处都有为他焚香祷告的。夏辛酉用兵,重视安抚百姓。刘锦棠向朝廷秘密保荐将材的文书中,说夏辛酉朴讷忠诚,智廉勇毅,所到之处,不仅秋毫无犯,而且爱民如子,老百姓也象敬爱父母一样地爱他。这是说的实事。
夏辛酉回乡一年后,张曜被提拔为山东巡抚,由于夏辛酉是他西征新疆时的战友,所以,准备把军事重任交给夏辛酉。夏辛酉说:“现在国家太平,不要再浪费军饷,有事的时候,我给你们当顾问就行了。”虽是这样说,实际上,那段时间,夏辛酉对于治理地方、河防、海防等重大政务,提出了很多重要建议。
光绪十七年(1891),夏辛酉的父亲夏景顺去世。当时夏辛酉正随李鸿章、张曜巡视海防。听到噩耗,他星夜驰归,居丧期间悲痛过度,瘦得皮包骨头。在那以后,夏辛本闭门读礼,不问世事。平时,带着兄弟子侄灌园种菜。家住城郊,他却经年不进县城(言外之意,不结官谋求照顾-卢注)。对亲朋往来,他却十分重视,即便是到几十里路远的地方走访,都是徒步往返,并不乘车骑马。他和父老乡亲交谈,从来不提在自己在新疆立功的事。夏家本支族有八十多口人,都住在夏庄,夏辛酉与他们没有不愉快的话,乡亲们大多被他感化。
夏辛酉父亲夏景顺墓
甲午战争爆发,日本从东部海上入侵,李鸿章、刘坤一、宋庆同时征调夏辛酉出山。夏辛酉刚刚出发,山东巡抚李秉衡便极力劝他返回山东。夏辛酉认为北洋战事紧急,况且素来并不认识李秉衡,就继续北行。往北走了两天,李秉衡派的人接二连三赶来劝留。快到德州时,德州知府带着李秉衡的指示,事先在途中阻拦夏辛酉,告诉他山东巡抚已经通过李鸿章向朝廷急奏,请求夏辛酉留在山东带兵打仗,如果不能阻止夏辛酉北行,知府就会受到军法处置。夏辛酉顾念家乡,更看重李秉衡的诚意,便改向东,奔赴烟台。
那个时候,东路军溃败之势已显,李秉衡向西退却,就把嵩武东字五营交给夏辛酉,让夏辛酉率兵守卫登州。
登州(府治在蓬莱)是海疆要隘,北与旅大隔海相望,在海上三面受敌。刘公岛威海卫已成危局,文登、荣成又相继陷落。日本人以舰队为犄角,一次又一次地攻打登州,昼夜袭击。夏辛酉率部孤军奋战,激励士卒,冒着弹雨坚守海岸。在沙城御敌时,敌指挥舰的炮弹掠马而过,夏辛酉全然不顾自身安全指挥作战,誓死守住阵地,最终重创来犯敌舰,保全了登州城。这次战役,山东有十多个带兵的将领先后被罢免,夏辛酉的威望却起来越高。在战斗激烈的时候,美国绩学牧师狄考文随居民避到城外,回来时见城内虽有房舍被日舰炮弹炸毁,但百姓家中没有丢失一件物品。狄考文不禁赞叹说:“自己到中国已有四十年,在见到的名将里,夏辛酉应数第一(最棒的)。甲午战争结束后,日本一个将领再到登州,坚持要见识夏辛酉是怎样的奇伟之人。夏辛酉按国际礼节接见他。这个人对夏辛酉恭敬佩服,摄影后才走。
登州炮台
当时,夏辛酉的继母刘太夫人逝世,按照老规矩,他应当承重丁忧守制(离开岗位在家守孝)。这时,李秉衡又上奏朝廷,说夏辛酉质朴诚实廉正,谋略与勇气兼优,敌军轮番攻打登州,炮弹密集,城内房屋多被伤毁,其势已经十分危险,不可终日,在这种情况下他仍能镇定自若,严督部队昼夜守卫,以巨炮击中敌舰,危城得以保全。他治军恩威并用,与士卒同甘苦,纪律严明,赏罚分明,远近折服,称赞不已。还有,他胆识过人,临变不乱,兵民无不信服。夏辛酉的去留,对山东省的安危关系极大。皇帝朱批下达,命令夏辛酉仍留在登州守防。
光绪二十一年(1895)八月,夏辛酉被选拔担任广西右江镇。李秉衡又一次向朝廷上奏,说夏辛酉胆识过人,治军严整,登州、莱州等地倚仗他,就象国家倚仗长城一样,请求让他缓赴新任。并且,李秉衡让夏辛酉总领山东东中、东正、嵩武、福字精健炮队,以及登州荣成水师、骑兵、步兵各军。
光绪二十三年(1897)冬,德国人在青岛袭击并将章高元劫持到德国军舰上扣留,随即占领胶州湾。朝廷命令夏辛酉率领部队日夜兼程,开赴平度防御。第二年(1898)春,夏辛酉补山东登州镇总兵。这年秋天,夏辛酉移师青州。
光绪二十五年(1899)朝廷派他办理日照教案,夏辛酉因势处置,当地人士至今感戴不忘。这一年的秋天,夏辛酉率军回到登州。
光绪二十六年(1900)夏,八国联军打到北京,夏辛酉率部保卫京师。当时各省援军没有和八国联军交战的,夏辛酉却奋勇抗敌,一战张家湾,再战河西务,复战黄村、黑寺、于家园。只是最后,由于军饷匮乏且缺少援军而退防山东西北边界。
在袁世凯将要担任山东巡抚的时候,山东东路军的一个将领到小站找袁世凯扒门子,想取代夏辛酉的职位。袁世凯也感觉夏辛酉资历声望都在自己之上,担心夏辛酉看不起他,便在给朝廷上奏时略微提及此事。慈禧太后说:“夏辛酉是湘军宿将,左宗棠、刘锦棠屡次秘密上疏称赞这个人贤德,并且他还在甲午战争中立下大功。你才当封疆大吏,在军事上应当与夏辛酉多商量。”
袁世凯一向认为自己颇懂军事,上任后很张扬。一直以来的做法是,各镇都司、守备(营级)以下将领的升迁,巡抚一定要和镇一级的总兵商量。袁世凯却打破旧办法,这种事改由他一人独断。对这一改变,其他将领没敢提出异议,夏辛酉却站出来据理力争,说:“以前的办法不是这样的,如果照你这么做,总兵这一级的军官都可以裁掉!”袁世凯惭愧地接受了意见。袁世凯慢慢了解了夏辛酉转战湘淮直豫间的情况,好久才说:“这个人曾经与我父辈共同战斗,那个时候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呢。”虽是这样说,其实袁世凯心里很不高兴。
这时,朝廷下旨调兵支援京师,袁世凯以他训练的新军未经征战为由拒不派兵,将领们也都以年老或多病为由推辞,只有夏辛酉奋不顾身地请求带兵保卫京师。袁世凯允许夏辛酉率领其部队的半数三千人前往,却地断定夏辛酉此去肯定没有生还的可能。后来几次听到夏辛酉的战况,才暗自惊异。后来看到夏辛酉率领部队完整地归来,并且拿出各军逃跑时扔下的堆积如山的军械,袁世凯便大为叹服。从此,袁世凯对夏辛酉给予极为优厚的礼遇。
光绪二十七年(1901)夏辛酉率部驻青州,又移军济南。第二年驻军德州。
光绪二十九年(1903)冬,日俄战争爆发,朝廷命令夏辛酉保卫京城。随后,授夏辛酉云南提督,让他仍留驻河北。
袁世凯自庚子之乱后,对夏辛酉优礼有加。袁世凯担任直隶总督后,权倾朝野,士大夫对他的评价却经常不好。中枢看重老将,并不认为袁世凯懂带兵打仗。只是由于袁世凯在慈禧太后那里受宠,其他人拿他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袁世凯更想与夏辛酉结交,以提高自己的声望。袁世凯多次派布政使杨士骧给夏辛酉透话,说只要夏辛酉稍微向袁世凯靠拢,袁就会把北洋军权全部交给夏辛酉,意思是让夏辛酉把率领的部队交给山东,转而统领袁世凯的部队。夏辛酉却说:“人各有短长,我所率领的部队即便不怎么样,那些将领都是参加过新疆平叛的,士卒也是从甲午战争、庚子抗击八国联军相随到今,和我有很深的感情,跟着我很长时间了,我们就像手指与手臂一样。国家养兵,一旦有事,期望得力干将出力。我已经老了,不愿舍自己的手臂运他人的手指。”听到此话,杨士骧无语了。夏辛酉的幕僚也以为夏辛酉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所以,没有变动。
光绪三十年(1904)冬,袁世凯上奏朝廷,说夏辛酉操守廉洁,正气凛然,朴素诚实,忠诚勇敢,教练认真,始终无懈,管理军营内务,巨细有条,对待部下恩威并重,遇事虚心作调查研究,且毫无习气,俭朴如素,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请朝廷授他为北洋翼长,翼长每月薪金公费各千元。夏辛酉说:“袁世凯的确是好意,但我不忍领取优厚的待遇”因此,对翼长的薪金公费,一点都没领。
光绪三十一年(1905),夏辛酉从保定移军沧州,并统领淮军。
光绪三十二年(1906),山东闹土匪,屡屡打败朝廷陆军部队,泰山以西、黄河以南都被骚扰,几乎没有完土。北洋派兵剿匪,再次战败,土匪气焰更加嚣张。不仅河北、河南不得安宁,还蔓延到徐州、安徽。各省镇将惊恐不安,又拿不出办法。于是,在京做官的山东人愤然联名上书,请求中枢机关调夏辛酉回山东。朝廷同意了官员的请求。夏辛酉奉命回到山东,被委任为各路剿匪的总司令,统管各镇各道剿匪事宜。
夏辛酉当时在天津就医,袁世凯听说朝廷对夏辛酉的这一任命,对夏辛酉说:“乡里的事很难办,何况天气寒冷,您又有病在身,还是多加珍重为好。”其实,袁世凯知道夏辛酉此去必能平定匪患,只是因为这差事不是自己推荐的,而他所统领的新军在剿匪中又屡战屡败,他担心自己没面子,不愿意夏辛酉承担此事。夏辛酉说:“匪患在故乡,我怎能坐视不管。”最终,还是不顾身体有病,带病而行。刚到巨野,族人夏广晋当时被土匪胁迫,欲为土匪游说,夏辛酉首先把他抓住并斩杀。各军惊传此事,匪军上下胆寒。又秘密侦察属下通匪的士兵,一律军法处置,并严肃追究通匪士兵上司的责任,把镇将撤职。剿匪进展很大,不满三个月,就抓获匪首陈士地、陈二母牛、孔广东等人,将他们在军前斩首,匪乱至此肃清。夏辛酉奉旨将情况向兵部汇报,朝廷对他从优给予记功嘉奖,让他继续留在山东督办清乡。
夏辛酉认为剿匪的责任在军队,教养子民的责任则在地方,如果大家只是用保甲成法相敷衍,就会出现军队一撤盗匪复来的情况,前功尽弃。因此,便严格制定清乡成果考核办法,监督下发文件,检查户口,收缴枪械,亲手制定规章条文,申明何者违法,使乡民约束自己的行为。闲暇之时,他就召集乡里绅士、里巷老者聚会一堂,说说农事,问问疾苦,辨别善恶,让他们各自回去后教育乡里的子弟知道廉耻。他还建议山东巡抚在曹州地区酌情建工厂,让贫民入厂学习技术,令他们能谋职业,有碗饭吃。
夏辛酉在山东驻扎半年多,虽然旧伤时有发作,但事无巨细,必亲自督办。昼夜筹划,很少休息。然而,自此心力交瘁,身体状况愈下。
光绪三十三年(1907)秋,夏辛酉奉命筹办长江五省防务。长江防务之事,自彭玉麟以后,就没有专门任命官员负责。朝廷商议恢复旧制,认为夏辛酉是最合适的人选。张之洞却坚持要派遣张彪担当此任,态度十分固执。鹿传霖说:“我不认识夏某人(但很赞赏他),庚子年(1900)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光绪皇帝和西太后仓皇西逃,我随护到西安,途中遇见一队士兵在树下休息,最初以为是打仗溃败的士兵,对他们比较戒备,派人打听后才知是夏辛酉部迷路的军人。当时正值中午,又热又渴,问他们为什么不吃道旁的瓜解渴,他们回答说没有瓜地主人卖瓜,随便摘了吃是违反军令的。我不禁对他们另眼相看。又问他们打算去哪儿,他们回答说寻找主帅。我命令他们护驾西行,他们很不情愿。我告诉他们说:“别担心,我和你们主帅关系很好,什么时候得知你们部队的确切消息,我会写封信送你们归队。”于是,他们跟着我西行,沿途执行命令勤快谨慎,军队纪律严整无犯,且没有叛逃的人。过了两个月,我让他们向东返回部队,每人犒赏两元,他们坚决不接受。这样的军队,这样训练有素的士兵,难道是张彪所能企及的吗?朝廷大臣与张之洞争论很激烈,经极力推荐才把夏辛酉派筹办长江五省防务的事定下来。
九月,夏辛酉进京,与兵部筹划商议长江防务的事。两宫皇太后因为夏辛酉是国家元老、久经沙场的宿将,给予极为优厚的待遇。特许他骑马入紫禁城,在南海、北海、中海三海乘船,在内廷中赐筵观剧。还几次派宦官送宫廷食品到公住所,并一再赏赐衣帽、御书、丝绸、珍宝、古玩等。朝中人士都以能看到夏辛酉的丰采为荣幸。
十一月,夏辛酉离开京城。途经天津,路过济南,会见直隶总督、山东巡抚,交代清乡善后事宜。由于沿途赶路较为急迫,感受风寒,致使旧伤更加严重。当时,夏辛酉的家人正寓居东平,夏辛酉路经东平住下,身体精力都不济,又值风雪弥漫,家人哭着挽留,恳请夏辛酉稍住几日调养身体。夏辛酉没有同意,仍坚持南行。
光绪三十四年(1908)正月初二,夏辛酉逝世于巨野军营,享年六十八岁。在弥留之际,他还传谕各将整顿开拔,没有一句提到家事。夏辛酉逝世的消息传出,朝野震惊哀悼。朝廷特别颁旨,按照云南提督军营立功积劳病故,照例派官员致祭,皇帝赐 祭文,赏为银治丧,并命令沿途和原籍地方官员妥为照料,下令原籍及夏辛酉立功所在各省建立专门祠堂祭祀,国史馆给予“壮武”谥号。
《清史稿·夏辛酉传》
夏辛酉相貌高大魁梧,严肃庄重,目光凛然。即使是几夜不睡,也会神光焕发。他声音洪亮,像钟声雷霆,就是小声说话,远近也都能听到。他在刚成年的时候就加入军队,在军中服役近五十年,这其间,在家居住累计不超过三年。他平生备受艰苦,不曾有一日享受安逸。他不喜纷华,甘于淡泊,每餐两盘菜,蔬菜多于肉食。他对于歌舞、音乐、玩物全无嗜好,几十年来随身衣物不满一小箱。治军之暇,只喜欢读书,喜爱名马。他对家人生活、生产全不在意。下属有知道夏辛酉家计匮乏的,特意告诉他,他却一概不予回答。夏辛酉曾告诫两个儿子,“你们应当自立,我绝对不会把资财传给子孙。”可是遇别人有急事,他却尽力援助。他的朋友、部下先后向他借钱十多万,他从来不给人家提还钱的事。他待人接物忽略等级,不看势力和地位,全然忘记王公的尊贵和乞儿的卑贱。虽然夏辛酉恭敬谨慎,但完全不损于他凛然的风范。
他有主见,不随意苟同他人。李鸿章晚年位高权重,因而愈加傲慢。张曜已经是山东巡抚,李鸿章奉命出使经过山东时,还直呼他的名字。唯独遇到夏辛酉,李鸿章很谦卑。有人问他其中缘故,李鸿章说:“他是湘军名将,素来刚正,不能随意小看”。
夏辛酉虽然治军极严,却能恩威相济。车夫走卒都能直接入中军说事。垂老的将领们稍有违法,也会立刻遭到他的谴责,不会稍有宽恕。他有空就到军门外,放一把可以折叠的轻便坐椅小坐。兵士依依环绕着他,就象家人一样。夏辛酉为他们讲古今用兵忠义奇伟的故事,夹杂着一些家常琐事,听的人随着故事悲喜交集,忘记形骸,倾听肺腑之言。夏辛酉如果有病几天不出来,部下便人人有担忧之色。夏辛酉病危时,几十个部下焚香祷告请求老天爷保佑,愿代他去死。夏辛酉逝世后,全军将士哀泣近一月,每人愿捐出三个月军饷为他办理后事,只是因为夏辛酉的家人坚意拒收才作罢。下葬时,夏辛酉的部下有几千人从远道赶来为他送葬,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将领们则披麻戴孝跟在夏辛酉的儿子后面哭泣,有的还为他服丧三年。现在,夏辛酉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他旧日的部下每说起往事,还是声泪俱下。
夏辛酉记忆超人,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虽然时隔几十年,依然能说出那里的村落和道路,丝毫不差。夏辛酉即便在昏黑的夜里,也能辨识路径。他读书过目终身不忘。诸城人尹彭寿、聊城人傅旭安都是史学大家,和夏辛酉比较熟悉,又被国子监祭酒盛伯羲推重。他们于壬寅年(1902)去济南拜见夏辛酉,纵谈汉、唐、宋、明以来的史事。夏辛酉一边说一边画,十分流畅。当夏辛酉将有些问题反问这二位时,尹彭寿、傅旭安却有不少答不上来。从夏辛酉处出来,这两个学者互相看了看说:”咱们是读书人,今日惭愧汗颜,羞死了!”从此,傅旭安和夏辛酉的长子夏继泉(溥斋)引为忘年交。直隶布政使毛庆藩是理学大家,评定当代人物很少完全赞许的,在旅馆中与夏辛酉交谈,对夏辛酉大为敬重,对人说:“古人所说的名将兼儒将,我只在夏辛酉一人处见到。”夏辛酉为人厚重,不喜欢夸耀自己。他具有杨岳斌的刚劲果决;他象彭玉麟却在谦虚包容方面超过了彭玉麟;他勇敢豪迈所向披靡与鲍超类似,但在治军整肃方面却比鲍超还强。至于个人操守,他严谨端正,问心无愧,生活简约清苦过乎儒素,则是湘军淮军兴盛以来从未有能与其相提并论的。夏辛酉的故事、伟绩、孝义、言行,都祥记于家传中。
夏辛酉及夫人潘氏墓
夏辛酉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夏继泉、一人叫夏继葵。他有两个孙子:一个是夏东生、一个是夏运生。
宝应汪涵谨撰
宣统二年(1910年)
原文:
清光绪二十年甲午冬,中日战事起,我国海军覆(灭),淮毅各军相继溃败于辽左。齐鲁沿海疆二千里,绾毂中原,(屏)藩畿辅。日人乘势犯山东,京师大震。朝命巡抚李秉衡督师,烟台前锋五路将领弃军(而)走,宁、文、荣依次(失)陷。李秉衡以登州一角悬海表,三面被兵势莫守,退保莱州地。日人出精锐,并力趋登州。三攻三却,毁其巨舰,敌军逡巡去,东省已危复安。是时,以新将积疲之兵二千五百人守登州者,郓城夏辛酉也。
当是时,登、莱间状公战绩于图画,讴歌遍里巷,朝野鸿硕,微论识与不识,争邮致诗文词,赞颂咏叹于千数百里外。盖幸国家于完全辱丧之余,赖有一军之健在,而示敌以有人也!自是海内数湘军元宿,推公为鲁殿灵光者。又十五年而公薨。
公讳辛酉,字庚堂。先世业农,居于郓。自其高、曾以来为士人,咸以孝义著乡里。公生而颖异,沉毅严正,出自天成。七、八岁随其大父通庆吊姻好家,举止中礼。为嬉戏事,群儿无大小,咸敬惮,受部勒。
咸丰间洪杨乱起,齐鲁数被蹂躏。公尚未冠,睹兵祸愤甚,潜出从戎,隶忠亲王僧格林沁麾下,以骁勇闻各军。王尝于风雨昏黑,命公探敌垒数十里外,限期还报。不逾晷刻,且具陈攻取法。如言进兵,大破贼于山东济、汶之间。王时出牛脯黍饭饷公,曰 “此壮士食,宜食壮士,吾与若共啖之”。公喜衣蓝,贼每自阵隙遥望见之,惊相谓:“此蓝衣青骢者不可当也!”尝一日脱二将领于危。争欲官之,固不受,曰:“吾以义出,非为官也。”公所部率倍于定额,皆养以私财。遇伤亡辄躬为疗治,瞻其家,故每战人人效殊死。比僧邸阵殁曹州,公亦陷于敌,有议之者曰:“此义勇君子人也,勿加害!”竟纵之。公亦乘间归省,刀矛匹马之外无他物。公父仰之先生曰:“若好武,今既以勇名矣,西方尚不靖,宜悉汝力于兵事,吾闻勇者恒得冠孔雀翎,汝当戴是归耳!”
时左文襄方整西征军于直隶之连镇,公往归之。甫至军,即任偏裨,置前锋。以同治七年西下,讫光绪丁亥,先后二十年,大小数百战,平陕西,复甘肃,出嘉峪关,定新疆,遍历西域三十六国故址,克名城坚壁以百数十计。身受重伤十三次,荐擢至头品顶戴,以提督记名,锡黄马褂、孔雀翎、振勇巴图鲁勇号,换霍伽春巴图鲁勇号,三代正一品封典。
光绪三年,公母樊夫人卒,间岁音书始达。公闻耗哀痛抢呼,遂患咯血,连牍乞归。时方进攻新疆南路,刘襄勤百计慰留。公既不得请,益悲情,誓死灭贼,每战奋身先士卒,摧贼坚旅,所向披靡。阿克苏之役,跃马入贼阵,生擒貂衣贼酋。胖色提要路打什连克、乌什城、喀什噶尔之战,枪中安集延王巴什麻木尔,阵斩逆酋白彦虎之弟白彦龙。贼每见公所张黑旗,辄惊噪窜避。左文襄于客喇沙尔库车之捷疏,称刘襄勤一军六日夜驰九百里,收复坚堡回庄无数,拔出被裹回民以十万计。而当时朝旨亦称西征军于冰天凛冽弥望戈壁之中,一月驰骤三千余里,连复四城,盖西征之役,刘襄勤总司前敌事,公所部又襄勤之前锋也。文襄每次捷疏,必数称西征马队即公所将者。
初,公之至左军也,军吏问名,公告之。请书,曰:“字则不识,若试为书,当自辨之”。吏书“心”、“新”、“友”、“有”等字,公曰:“曲而不直,欹而不正,是不当为吾名”。凡再易,意终不惬。文襄幕僚某扣知,故戏书二字,公闻之大喜,曰:“平直中正,真吾名也!”或谓是不宜名,公曰:“名以称身,吾愿之,何伤?!”识者知其器志出诸将上矣。及擢提督,公年已三十六。左文襄谓之曰:“子勇略冠世,壮岁官一品,须读书知古今事,徒勇者只将材耳!”公憬然,归召幕曰:“吾欲识字,自今始,试相教。”不逾刻尽百十七字。适谍报至,督师出战。越日归,下马先默书前所教百十七字者,唯“腊”字点画微误,余则无一遗忘。自是昼夜攻读。临阵则纳卷于怀,马上乘间读之。军中无烛,夜则置毳沙漠中,然(与“燃”通假-卢明注)薪代膏,拨灰作字,口诵指画,往往达旦。每读一书,咸若宿慧,逾岁遍诸经。复潜心乙部书,祥考古今治乱、山川疆域、治军之要,尤精于兵家言类,皆融会贯通,撷采精华,出新意。
治马军,风驰电掣,以少胜多。当逼剿逆酋安集延,以精兵数百大破贼军万余,一昼夜穷追二百八十里,逸酋俘虏殆尽。西域肃清,实赖是役。所获驼马辎(重)充溢山谷。诸军隔宿至,咸惶怖,虞以落后获谴。公悉以付各军,并出所得旗帜、金银、伪印给诸将,俾复命。捷闻,同军诸将尽被超迁。命下,刘襄勤于军中向南置座,诸将雁行立俟,公至,笑相谓曰:“请公言,今日孰宜居此座者?”公方逊谢,遽纳公于座,执爵为公寿,招诸将曰:“诸君今日之荣,悉出夏辛酉之赐也!”虽每战辄胜,而未尝自矜伐。湘皖诸名将咸敬爱,无猜忌者。刘襄勤依公为左右手,攻战机务悉以听公。
西域既定,公复籲恳归养,牍凡数十上不得行。公以出关已十八年,母丧未终制,老父在堂,泣涕沥陈,坚请不已。至光绪十三年始邀准。濒行,新疆居民持靴断镫,梦香遮道,数千里相望。公用兵一以抚民为主,刘襄勤密保将材疏中谓公“朴讷忠诚,智廉勇毅,所至之处不独秋毫无扰,而且爱民如子,民亦爱之若父母”,盖纪实也。
家居岁余,张勤果公曜巡抚山左,以公为西征旧侣,拟以军事重寄。公曰:“方今已承平,雅不欲縻饷醑,有事备顾问可耳”。然于吏治、河海防、要政建白实多。
十七年,公父仰之先生卒。时公从李文忠、张勤果巡阅海防,闻讣星夜驰归,哀毁骨立。自此闭门读礼,谢绝尘事,携昆弟子侄辈灌园艺蔬。家居负郭,经岁不入城市。有事亲朋虽数十里,率徒步,不以车马。与父老言,未尝及立功异域事。本支族姓八十余口,同居无间方,乡里多所感化。
东役起,李文忠鸿章、刘忠诚坤一、宋忠勤庆,同时檄调。车骑
甫发,东抚李公秉衡力请东返。公以北洋事急,且素不识李公,仍北上。行二日,东省行李三四辈接踵至。将抵德州,州牧以东抚命先期要诸途,具白中丞已飞章奏留,以去就与北洋争。如不能止公北行者,牧且惧军法。公顾念桑梓,复重中丞诚意,乃东折,驰赴烟台。时东路军且溃,势益迫,李公西却,乃以嵩武东字五营付公守登州。
登州为海疆要隘,北与旅大对岸,三面被兵。刘公岛、威海卫既危,文、荣复陷,日人以舰队为犄角,更番攻登,昼夜袭击。公率孤军励士卒,冒弹雨坚据海岸沙城,面敌指挥。巨弹掠马过不稍顾,誓死守(卫),卒创敌,完登州。是役,东省统将十余先后遣罢,公望益高。当战时,美国绩学牧师狄考文随居民避去,比归见城内除敌弹轰毁庐舍,民家无失一物者,叹谓入中土垂四十年,所见名将,公为第一人。和议成,日将某重登,坚欲识公为何如奇伟人,公以国际礼接之,敬服摄影去。
时公继祖母刘太夫人逝世,公承重例应丁忧,李公奏请夺情。迨军旅稍定,坚请终制。复经李公奏明,谓公朴实廉正,谋勇兼优,敌军迭攻登州,炮弹环施城内,庐舍多被伤毁,势已岌岌不可终日,尤能持以镇静,严督所部昼夜守御,以巨炮中敌舰,危城赖以保全。其治军恩威并用,与士卒同甘苦,纪律严明,信赏必罚,远近翕然称之。而且胆识过人,临变不乱,兵民无不信服。其去留,于东省安危大有关系。奉朱批仍留登防。
二十一年八月,简放广西右江镇。李公复奏,谓公胆识过人,治军严整,登、莱数郡倚若长城,请缓赴新任。并命公总统山东东中、东正、嵩武、福字精健炮队,东荣水师马步各军。
二十三年冬,德人袭执总兵章高元于青岛,遂据之。朝(廷)命公率所部兼程赴平度防御。
次年春,补山东登州镇。其年秋,移军青州。
二十五年,朝命办理日照教案,因应扶绥海曲人士,至今感戴不忘。是年秋,还军登州。
二十六年夏,联军入京师,公入卫。各省援军无战者,公一战于张家湾,再战于河西务,复战于黄村、黑寺、于家园,卒以饷匮援绝,还防山东西北界。
初,项城将抚鲁,东路统将某先通款曲于小站,欲谋代公。项城亦以公资望出己上,虑相轻,于陛辞奏对微及之。孝钦曰:“夏某,湘军宿将,左宗棠、刘锦棠屡密疏称其贤,且甲午有大功,尔初任封疆,军事宜与共筹。”项城既素负知兵,势张甚。故事,各镇将弁迁除都、守以下,巡抚总必(疑为“兵”字之误-卢注)交相关白,项城悉专之,无持异议者。公与之争曰:“旧制不尔。若此者,总兵可裁也。”项城惭谢,徐询公转战湘淮直豫间事,良久,曰:“是常与吾先人同袍泽,尔时吾方在襁褓中耳。”然逾益不怿。至是,朝旨徵援急,项城以所练新军未经战,靳不遣镇防,诸将多辞以衰病。公奋然请入卫。项城允以公所部之半三千人往,盖遥策其必无幸也。比数闻公战状,窃惊异。及见全师归,且毕献各军遗械若山积,乃大叹服。自是遂极意相优礼矣。
二十七年,军青州,移济南。明年,驻德州。
二十九年冬,日俄战衅,廷檄公卫畿辅。旋授云南提督,仍留直隶。
项城自庚子乱后,一意礼公。既督直,权势倾野,而士论每左之。中枢重宿将,不以知兵许,项城徒以孝钦宠,无如何。项城益思结公,隆物望,数遣藩司杨士骧道意,谓公稍假借者,北洋军权当悉以相属。意盖喻公遣所部归山东,别统项城军。公曰:“人各有短长,某所部即无状,其将领西征锋镝之余也。士卒则甲午、庚子相随到今,于吾旋久,若指臂之相忘。国家养兵,一朝有事,期得力。某老矣,不愿舍己之臂而运他人之指也。”士骧语塞。僚佐亦属以为言意,卒不少动。
三十年冬,项城奏谓公操洁识坚,朴诚忠勇,教练认真始终无懈,总理营务巨细有条,驭下善用恩威,遇事虚衷考校,且毫无习气,俭朴如素,尤为人所难能,请授北洋翼长。翼长薪俸、公费月各千金,公曰:“项城意良殷然,吾不忍享此厚惠也”,悉屏不受。
三十一年春,自保定移军沧州,并统淮军。
三十二年,山东匪势炽,屡挫陆防兵,泰山迤西,黄河南北无完土。北洋遣军至,再蹶之,贼焰益张,延直豫,蔓徐淮,疆吏镇将惶惶无所措。于是,鲁人官京曹愤联衔诉台省,乞公还。朝廷俞其请,命公持节归乡里,节制镇、道,总司各路剿防事。公时就医津沽,项城闻命相谓曰:乡里事大不易为,且天寒,公病宜珍重。盖知公必平贼徒以荐非自己。而新军又屡败衅,实不欲公往。公曰,患在桑梓,忍坐视乎!竟力疾行。甫至巨野,族人夏广晋时被胁,欲为匪作游说,首先执而斩之。各军惊传,大寒贼胆。密侦弁兵通匪者,置于法,易其镇将。未三月,禽斩渠魁陈土地、陈二母牛、孔广东于军前,匪乱肃清,奉旨交部从优议叙,仍留东督办清乡。公以为匪患之生,剿防责在兵,教养责在吏,若第以保甲成法相敷衍,则兵去盗归堕前功。乃严定考成,督饬印委,查户口,收枪械,手订科条,申约束。暇则招乡绅里老集一堂,话农事,问疾苦,旌别善恶,使各归谕其乡子弟知劝耻。咨东抚工于曹属,酌设工厂,俾贫民入习,通工作,资谋食。驻东半载余,虽旧伤时作而巨细必亲,昼夜筹(划)不少休息,然心力亦自此瘁矣。
三十三年秋,奉命筹办长江五省防务。长江自彭刚直后无专使,廷议复旧制,舍公莫属。张文襄之洞坚欲遣张彪,意甚固。定兴鹿文端曰:“吾不识夏君。庚子仓皇西走,遇兵一队休树下,初以为溃卒,颇戒备,遣询乃知为夏军失道者。时午热渴甚,问何不食道旁瓜,曰无售主擅食违令。窃异之,扣以将何之,曰寻主帅耳。令其护送赴行在,有难色。告之若无恐,吾与若主帅善,俟得汝军确耗,当以书遣若归,遂偕行。沿途勤谨整肃,无哗者。又两月,令东返,人犒以二金,抵死不受,此岂张彪所敢望耶!”与文襄争甚,力议始定。
九月,公入都,与中枢筹商防江事。两宫以公为国家元宿,备极优遇。特许骑马入禁掖,南、北、中三海乘船,赐筵观剧于内廷,数遣中使赍上方食品送公邸,叠赍冠服、御书、文绮、珍玩,朝士咸以瞻公丰采为幸。
十一月,公出都,道天津,过济南,晤直督鲁抚,交待清乡善后事。沿途赶行急,感受风寒,触发旧疾益剧。时眷属侨寓东平,公过寓势已委顿,值风雪弥漫,举家泣请少留将息,竟不许,仍南行。
三十三年正月初二日薨于巨野军次,年六十有八。弥留之际,犹传谕诸将整顿开拔,无一语及私。事闻,朝野震悼,特旨照提督军营立功积劳病故例给遣官致祭,御赐祭文、碑文、赏银、治丧,饬沿途暨原籍地方官妥为照料,敕原籍及立功各省建立专祠,国史馆予谥“壮武”。
公状貌修伟严重,目有威稜,虽数夜不寐而神光益焕。声朗彻若钟霆,微语远近毕闻。自弱冠从戎垂五十年,其间家居不逾三载。平生备罹艰苦,未尝一日耽于安逸。厌纷华,甘淡泊,每食二簋,蔬多于肉,声玩好都无所嗜。数十年来衣物不盈箧,治军之暇唯喜读书,爱名马,家人生产一不措意。僚佐有知家计匮乏以为言者,率不置答。尝诏二子曰:“若辈宜自立,吾誓不以资财贻子孙也。”遇人有缓急,悉力援助。友朋部曲先后负资十许万,概不责偿。接物泯阶级,忘势位,不知即王公之尊、乞儿之卑也。虽恭谨自持,而凤仪凛然,不苟同异。李文忠晚岁势高而益倨,张勤果已为巡抚,文忠奉使过鲁,直呼其名,遇公独谦。抑或问故,曰:“此湘军名将,素刚正,未易轻也”。公治军虽极严,而恩威相济。舆夫走卒可径入中军白事,垂老诸将小骫于法,立予遣责不稍贷。暇辄至军门外置胡床小坐,兵士依依环绕,若家人间为说古今用兵忠义奇伟事,杂以家常琐语,闻者辄悲喜悲,忘形骸,罄肺腑。或有疾数日不出,将士人人现忧色。病笃,部曲中焚香籲天求代者数十人。公薨,全军将士哀泣弥旬月,各愿捐饷三月助公家,经公家人坚谢乃已。葬时远道奔赴者以数千计,而久侍诸将类麻衣号泣随窗公诸子后,且有持服三年者。虽殁已十余年,旧日卒伍,每道往事多泣下。
公记忆绝人,凡所曾经地,虽迟数十年类能举其村落道路不少爽,即昏夜能辨途径。读书过目终身不忘。诸城尹彭寿竹年、聊城傅旭、安晓麓俱负史学重名,为翁常熟盛伯义所推许,壬寅谒公于济南,纵谈汉唐宋明以来史事,公口述指绘无梗词。比公复有所转询,两君多有不能对者,出相谓曰:“吾辈书生,今日愧汗死矣!”自是晓麓与公长子继泉引为忘年交。直隶布政毛庆藩为理学名宿,评骘当代少许可,遇公旅邸,相谈大敬异,语人曰:“古所谓名将儒将者,吾于一人见之矣。”公厚重不伐,类杨勇悫刚劲果决,似彭刚直而谦容过之,勇迈无前类鲍忠壮,治军整肃过之。至于操行严正,不愧衾影。俭约清苦过乎儒素,则湘淮军兴以来未见其匹也。逸事伟绩、孝义言行,具详家传中。
子二:继泉、继葵。孙东生、运生。
宝应汪涵谨撰。
宣统二年庚戌。
注释:
淮毅:淮军和毅军。淮军,晚清在曾国藩指示下由李鸿章招募淮勇编练的一支汉人军队,曾是清朝的主要国防力量,中国军队近代化的前身。因为兵员及将领主要来自安徽江淮一带,故称“淮军”。毅军,清军军队之一,宋庆所部。1862年(同治元年),安徽巡抚唐训方裁临淮军,以三营归记名总兵宋庆所统。因宋庆勇号毅勇巴图鲁,故称毅军。
绾毂:地处交通要道,可以扼制通行。
畿辅:国都所在的地方,泛指京城附近地区。
李秉衡:李秉衡(1830-1900),字鉴堂,清朝大臣。光绪二十年五月授为安徽巡抚。甲午战争爆发后,清廷调李秉衡为山东巡抚。甲午战争坐看威海卫失守拒发援兵。
宁、荣、威:宁,宁海州,即牟平;荣,荣城;威,威海。
东省:指山东省。
壮武:夏辛酉的谥号。
鲁殿灵光:汉代鲁恭王建的灵光殿 屡经战乱而岿然独存。后因以“鲁殿灵光”称硕果仅存的人或事物。 亦省作“鲁灵光”。
大父:祖父。
部勒:约束。
洪杨:指太平天国起义。洪,洪秀全;杨,杨秀清。
僧格林沁:蒙古科尔沁旗(今属内蒙古)人,贵族出身,晚清名将。咸丰、同治年间,僧格林沁参与对太平天国、英法联军作战。
济汶:济,济宁;汶,汶上。
僧邸:指僧格林沁,他战死于曹州(菏泽)。
左文襄:左宗棠,字季高,一字朴存,号湘上农人,湖南湘阴人。晚清重臣,军事家、政治家、湘军著名将领,洋务派代表人物之一。与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并称“晚清中兴四大名臣”。“文襄”是他的谥号。
刘襄勤:刘锦棠(1844—1894),字毅斋,湖南湘乡人,晚清著名将领。成年后,投入叔父刘松山所在的湘军,随叔父镇压太平军和捻军。作为左宗棠西征军主力,平定西北区域的同治回乱和新疆乱局,有“飞将军”之称。后推动新疆建省并成为新疆首任巡抚。官至太子太保,一等男爵。甲午中日战争前夕应征起复,未及成行而卒,谥“襄勤”。
乙部:古代群书四部分类法的第二部。隋以前称子部书为乙部,唐以后称史部书为乙部。甲部为经,乙部为史。历代史学类典籍,素称乙部书,包括各种史书(如正史、通鉴、本末、别史、载记、杂史等)、各类史料(如诏令、奏议、政书、传记、方志、谱牒、金石、档案等),以及诸家史评(如史考、史论、史钞等),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史之全记录,为治史者所必资。
左军:左宗棠统领的部队。
仰之:夏辛酉的父亲夏景顺。
李文忠:李鸿章(1823-1901),安徽省合肥人,晚清名臣,洋务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李鸿章都做过殿阁大学士,官居正一品,故世人多称李鸿章为“李中堂”。死后谥“文忠”,著作收于《李文忠公全集》。
张勤果:张曜(1832-1891),字朗斋,号亮臣,祖籍浙江上虞。河南固始兴办团练,抵御捻军和太平天国,因军功累次擢升。光绪十一年,授河南布政使,调补山东巡抚,获一等轻车都尉兼云骑尉世职,加太子少保衔。光绪十七年,治理黄河,卒于任上,追赠太子太保,谥“勤果”,入祀贤良祠。
刘忠诚坤一:刘坤一(1830-1902),字岘庄,湖南新宁人。晚清军事家,政治家,湘军宿将。廪生出身,1855年参加湘军楚勇与太平军作战。累擢直隶州知州,赏戴花翎。1862年升广西布政使。1864年升江西巡抚。1874年调署两江总督。1875年9月授两广总督,次年兼南洋通商大臣。1891年受命“帮办海军事务”,并任两江总督。1902年去世,赐谥“忠诚”。有《刘坤一集》传世。
沙城:道光年间山东巡抚托浑布指挥修筑的军事防御设施,位于蓬莱城东北海滨。清道光二十年(1840),正值鸦片战争之际,托浑布到登州督办海防。次年,托浑布饬令蓬莱知县王文焘调集民工,在水城东北海边创筑沙城,以拱护登州府城。沙城上有方形青砖砌成的敌台十余座,上置大炮,对防御外寇海上侵袭起到一定作用。因当时战船上是手射炮,从海上炮击城池,经过沙城阻挡,威力自然大减。
宋忠勤庆:宋庆(1820-1902),字祝三,山东蓬莱人,清军将领,曾参与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起义。
嵩武:嵩武军,清军地方军队称呼,清军将领张曜所部。1866年(同治五年),河南巡抚李鹤年为镇压捻军,在当地增募两军。其一由总兵张曜统带,称嵩武军。次年,出屯许州境。后随左宗棠入宁夏,嗣出嘉峪关平定白彦虎等,并驻守喀什噶尔。1886年(光绪十二年),调防山东。时人谓为湘淮军后劲。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该军一部八营由登州镇总兵章高元统率渡海援辽东,驻盖平,曾同来犯日军鏖战。余部由孙万龄等统带,留驻山东登州、莱州、烟台、威海等地,亦曾与进犯山东半岛的日军作战。该军与宋庆的毅军又通称豫军。
承重丁忧:官员代父为祖父母服丧(长子殁,长房长孙承重),也要按古代的丁忧制度,离开岗位在家守孝,除服后再行起用。
章高元:章高元(1843-1913)字鼎臣,安徽合肥人,清末淮军将领。早年加入淮军,隶属刘铭传部,曾参加镇压太平军和捻军,积功至副将,后转战鲁皖,以功擢总兵,系青岛建置第一任总兵。
狄考文:(Calvin Wilson Mateer,1836-1908),字东明,美国宾夕法尼亚人,美国基督教北长老会来华传教士。在山东从事宣教、教育长达45年之久,创办了中国第一所现代高等教育机构文会馆、广文大学(齐鲁大学前身)。
孝钦皇太后:即慈禧太后。慈禧死后,朝廷上谥号为 “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太后 ”,简称孝钦显皇太后。
日照教案:公元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10月,德国军舰侵占石臼所,威胁地方官,弹压反洋教群众。11月9日“日照教案”发生。德国传教士薛田资等人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街头村民愤恨之极,将薛架至村外一所庙中评理。薛蛮横无理,民众将其胡须揪损。10日,日照县令赶来弹压,并接薛至县衙,20日送往青岛。后山东当局令街头民众为薛代修五间教室和四间厢房外,还赔银两万五千两。第二年,德使照会清廷,要求镇压日照、莒州等地大刀会民众,保护德人。2月19日,安治泰指挥入侵德军百余人攻打日照城,锯断城门闩,拥入县衙盘踞数天。另德军陆战队分两路,40人在安东卫登陆,120人到达石臼所,当日进攻日照城,同时清廷谕令军机大臣等,电寄山东巡抚,克日带营驰赴日照帮助德军镇压反洋教义民。入侵日照的德军6人在林家滩测绘地图时,闯入民家图奸,枪杀该村村民于永福,打伤于文明等。十里铺、相家庄团练操演鸣鸟枪,德军路过疑为挑衅,胁迫知县杨耀林到庄挨户搜查枪支,并将在职翰林蔡曾源和几名村民带至县衙押审,入侵德军撤离时还将5名绅士带去青岛作人质,直至教案谈判结束,人质放回,安治泰又索银七万七千余两。
项城:指袁世凯。袁为项城人,故称。1899年冬,因义和团在山东的排外行为引起各国不满,清廷被迫撤换纵容拳民的山东巡抚毓贤,代之以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率领全部新军(时称“武卫右军”)前往济南。
杨士骧(1860-1909年):字萍石,号莲府,安徽泗州(今江苏盱眙)人,清末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光绪十二年(1886年)中进士,历任翰林院庶吉士、翰林编修。八国联军入侵中国,随李鸿章进京议和,深受赏识,被保举为直隶通永道。李鸿章死后,杨士骧投入袁世凯麾下,极受袁倚重,接着先后被提拔为直隶按察使、江西布政使。光绪三十年(1904年),杨士骧替袁世凯任山东巡抚。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杨士骧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宣统元年(1909年),杨士骧殁于任上,赠太子少保衔,赐谥“文敬”,归葬淮安府建淮乡(今淮安区建淮乡)。
彭刚直:即彭玉麟,“刚直”是他的谥号。彭玉麟(1816年-1890),字雪琴,号退省庵主人、吟香外史,生于安庆,清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书画家,人称“雪帅”。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称“中兴四大名臣”,湘军水师创建者,中国近代海军奠基人。官至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兵部尚书,封一等轻车都尉。
张文襄:即张之洞,“文襄”是他的谥号。张之洞(1837-1909),字孝达,号香涛,又是总督,称帅,故时人呼为“张香帅”。咸丰二年(1852年)十六岁中顺天府解元,同治二年(1863年)二十七岁中进士第三名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历任教习、侍读、侍讲、内阁学士、山西巡抚、两广总督、湖广总督、两江总督(多次署理,从未实授)、军机大臣等职,官至体仁阁大学士。他是晚清名臣、清代洋务派代表人物。
鹿文端:鹿传霖(1836年-1910年),字润万,又字滋(芝)轩,号迂叟。直隶(今河北)定兴人,清末大臣。同治元年(1862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初入清军胜保部,对抗捻军。历任广西兴安知县、桂林知府(1874年),广东惠潮嘉道道员、福建按察使、四川布政使。光绪九年(1883年)晋升河南巡抚,十一年(1885年)调任陕西巡抚,次年因病开缺。十五年(1889年)复任陕西巡抚。死后谥“文端”。
傅旭安晓麓:傅旭安,生于1868年,光绪二十年(1894)中举,光绪三十年(1904)卒于东平龙山书院,享年36岁。傅旭安是“五四”名人傅斯年的父亲。
尹彭寿:约生于道光十五年(1835),卒年不详。光绪十一年拔贡。官兰山县教谕,后经山东学政裕德表奏为国子监学正。二十八年(1902)又赴沂州琅邪书院任山长,三十年(1904)辞馆,寓沂府闲居。被誉为晚清金石学家。
盛伯羲,清末人,曾任国子监祭酒,山东省主考。
杨勇悫:杨岳斌(1822-1890),原名载福,字厚庵,湖南善化(今湖南长沙)人,晚清名将,湘军水师统帅。“勇悫”是他逝世后的谥号。杨岳斌行伍出身,曾参与镇压新宁李沅发起义。咸丰三年(1853年),随曾国藩创建湘军水师,任右营营官,此后多次与太平军交战,累升至福建水师提督,赐号彪勇巴图鲁。同治年间,与曾国藩、曾国荃定计合围南京,围剿长江两岸,镇压太平天国,授陕甘总督,赏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光绪元年(1875年),杨岳斌受命与彭玉麟整顿长江水师。光绪十一年(1885年),率军赴援台湾,协同刘铭传共御法军。能诗文,善书法,有《杨勇悫公遗集》传世。
翁常熟:翁同龢(1830-1904),字叔平,号松禅, 别署均斋、瓶笙、瓶庐居士、并眉居士等,别号天放闲人,晚号瓶庵居士,江苏常熟人,中国近代史上著名政治家、书法艺术家。体仁阁大学士翁心存第三子,咸丰六年(1856年)状元,历任户部、工部尚书、军机大臣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先后担任清同治、光绪两代帝师。卒后追谥“文恭”。
毛庆藩,清代大臣,曾任陕甘总督。
评骘:亦作“ 评隲 ”。评定,评断。
鲍忠壮:鲍超(1828年-1886年),初字春亭,后改春霆,夔州安坪藕塘(今重庆奉节)人,清朝晚期湘军著名将领。先从向荣赴广西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后调充湘军水师哨长。先后战岳州、武昌、金口,赐号”壮勇巴图鲁”、官记名水师总兵。咸丰六年(1856年)募湘勇创立霆字五营,改领陆军。转战湖北、安徽、江西、浙江、广东、河南、陕西各地,再赐“博通额巴图鲁”名号,历官湖南绥靖镇总兵至浙江提督,封一等子爵加一云骑尉世职。同治六年(1867年)率部赴陕西镇压捻军,在安陆之战中被劾误期,辞官。光绪六年(1880年)起任湖南提督,再募军驻直隶乐亭防备俄国。光绪十年(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率部驻防云南白马关外备战。鲍超一生参加过500场以上战役,身被伤108处。光绪十二年(1886年)逝世,谥“忠壮”。
汪涵:汪涵(1864年-20世纪?年) 字星南,江苏宝应县人,寄籍山东历城。清朝及中华民国政治人物。清朝三品衔分省补用知府。历充山东东字各军营务处及先锋队营务处总办,淮军左路营务处兼清乡局提调,山东抚标亲军马步各营统领。中华民国成立后,他充京畿军政执法处提调,山东釐金局总办,长江巡阅使参赞,政治会议秘书,约法会议议员,获四等嘉禾章。 后又曾任山东烟酒公卖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