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时症,这是09年的动画《李献计历险记》中主人公李献计所患的心理疾病。按照其字面意思,其临床表现为:1、把一段短暂的时间,在感觉上漫长化。每秒都被延伸到无比漫长,好像永无尽头;2、把一段极长的时间,在感官上短暂化。
导演李阳花了两年半做出的二十分钟短片里,充斥着漫无边际的想象力,而潜藏其中的感情,歇斯里底,茫然失措,却非常真实。
很多人都把它看成是一部爱情片,身患差时症的男主为了和已经分手的女友王倩复合,不惜以卖肾为代价,花50万元买一种兴奋剂,想以此打通关一款据说只要通关就能让人回到过去的游戏。功夫不负有心人,李献计终于打通关了这款游戏,可是结果却并不是他最初想象的那般。在未来,他发现王倩的差时症痊愈了,并且取代了过去的王倩,李献计并没有放弃,直到慢慢老去……
在现实中,最接近差时症的精神疾病叫做时间感知障碍,指代人体在感觉时间体验时与自然时间存在差异。影片中的差时症表现明显比时间感知障碍夸张得多,主人公可以靠差时症与恐怖分子周旋,也可以因差时症而陷入接近无限的时间。
事实上,主人公在片中明显的发病次数并不多,差时症的第一种临床表现最明显的是和主人公一样患有差时症的女主角王倩,常与主人公无所事事地待在人民公园一整天。他们扫视路过的人群,一起想像着这些人的生活并试图扮演他们。一天时间像几个月那么漫长,所以他们扮演的各种人生加起来有上百年长。李献计不止一次地感谢自己的病,能让他有机会,以世纪为单位和王倩在一起。
在这里,差时症的痊愈其实就代表着人的成熟,王倩的差时症早晚都会好,因为人在成长后总会改变。这种改变不可避免,也无可奈何。李献计始终选择回到最初、回到过去第一次见王倩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意味着“温暖、稳定、坚固”。
差时症的第二种临床表现最明显的是李献计在购买兴奋剂的时候,将买药所花的一年半时间,在个人体验上缩短为一瞬间。“当他们分手后,人民公园在前不久,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城市规划中被夷为平地”。事实上人民公园后来又在人民群众的强烈呼声中按原样重建了。人民公园早已不是原来的公园,它的消失悄无声息,李献计因差时症而对此毫无察觉。
李献计为了回到过去找王倩复合需要打穿游戏,在某种意义上,王倩意味着过往的美好,意味着民俗社会的血缘纽带,意味着静止而不是流动、熟悉而不是陌生、亲近而不是疏远。差时症能够延长和缩短体感时间,而时间正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它在现代社会精确化、统一化,反过来宰制安排人的行为举止。差时症打破了这种规制,使得人或主动或被动地掌控了时间。差时症在此处,意味着一种现代性的疾病。
“现代性的特征就是过渡、短暂、偶然”。理性是现代性的核心,精心规划和仔细盘算的计划性充斥在现代社会机构中。理性得到推崇是因为它带来了高效率,而高效率的诉求迫使人不断“进化”,人越像机器越能够满足高效的要求。
“现代”,意味着现在和过去的断裂,它是新旧交替的结果,是不断变化的呈现,是城市生活的扩散···正如西美尔所揭示的,城市因为聚集了各种各样的商品,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对此产生各种瞬间印象——迅速、丰富、多样。这种印象对人持续产生作用,使得城市人培育出一种“独特的器官”,这种器官能够让城市人不至于产生“目不暇接”的感官刺激。因此,这种器官必须麻木不仁,即造成了冷漠、厌世和对某些事物的不敏感。现代性进程引发了人的沮丧、忧郁、焦虑、呐喊和反抗。
差时症作为一种现代性疾病,是主人公逃离现代社会的方法,因而不同于一般疾病给人带来的病痛效果,它是适应现代的手段。换句话说,它也是不适应现代社会所造成的后果。李献计的差时症无药可救,但是直到最后他都在寻找那扇正确的门,而门的背后永远是日落前第一次见到他的王倩。
(本文图片选自网络)
本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