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文平 编辑：付洋
出品：婚姻与家庭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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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长，又是新的一年了。你放心，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发扬你的精神……”
2022年元旦，一位老人站在家里的雷锋铜像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话，他就是雷锋生前的战友乔安山。
01
直面伤痛，让雷锋精神发扬光大
今年81岁的乔安山，出生在辽宁省辽阳市的一户贫苦家庭。
1959年8月，和雷锋相识于鞍钢弓长岭矿，同住在一幢130多人的集体宿舍里。乔安山性子急，雷锋脾气好，性格互补的两人很快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友，“在鞍钢当工人时，雷锋希望做工业先锋，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雷锋”。
1959年12月，雷锋报名参军。乔安山想用工资补贴家用，所以有些犹豫。雷锋劝道：“当兵保家卫国，你还犹豫什么？”乔安山打定主意：“你去我就去，明天我就去报名！”就这样，乔安山和雷锋又从工友变成了战友。
到部队后，雷锋每天很早起床，主动打扫营区卫生，还帮助炊事班的战士洗菜、做饭，主动担任新兵连读报员。很快，大家都知道运输连有一个特别勤快、爱做好事的小个子湖南人。
但是，当时也有一些人认为他“太爱出风头”。雷锋为此难过了很久，对乔安山说：“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好，让战友们误解了。”在乔安山的印象里，雷锋从来没有抱怨过别人，总是首先从自身找原因，严格要求自己，事事争做先锋。
1961年下半年，雷锋被调到四班任班长。他向组织申请把乔安山调到自己班里。得到批准后，每次出车他俩都在一起。乔安山没读过书，雷锋就帮他写家书，教他认字。知道乔安山家里穷，雷锋还偷偷寄钱过去。直到母亲来部队探亲时提起，乔安山才知道。他非常感激，雷锋却说：“你母亲就是我母亲，儿子给母亲寄钱是应该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情同手足的战友，却倒在了自己的车旁。1962年8月15日，乔安山和雷锋像往常一样去洗车。因为道路狭窄，雷锋让乔安山开车，自己下去指挥。没想到，车往前开时剐住晒衣服的铁丝，铁丝绷直后把木杆拽折，木杆弹回来恰巧砸到雷锋的太阳穴上，他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终年22岁。虽然经过组织调查，认定这只是一场意外，但乔安山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久久无法释怀。
从那以后，乔安山每天生活在对雷锋的思念中，并且像他那样无私地帮助别人。当时，老百姓经常搭部队的车外出，他的热心肠吸引了一个姑娘的注意。这个姑娘叫张淑芹，比乔安山小5岁，一直崇拜雷锋。听说乔安山是雷锋的战友，崇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1964年，两人结为夫妻。
几十年来，乔安山一直坚持做好事：救火、无偿献血、送迷路孩子回家、劝架、抓小偷、照看生病邻居、赡养孤寡老人、给灾区和希望工程捐款……雷锋的死，是他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对他来说，做好事就是在延续雷锋的生命。
有一次，乔安山救起一位被车撞伤的老人，并送到医院抢救。因为肇事者逃逸，老人竟然一口咬定是乔安山撞了他，让他赔钱。乔安山既委屈又伤心，但一想起雷锋，依然不后悔救了人。直到交警找到肇事车主，这位老人才向他道歉。
尽管会遇到不知感恩的人，甚至还为自己惹来一堆麻烦，但乔安山依旧坚持做好事，从来没有想过保护自己，“只要是雷锋会做的事，我就不会袖手旁观”！
“活雷锋”乔安山做了太多好事，但从不肯对人提起。离开部队后，他甚至向周围人隐瞒了和雷锋之间的关系。直到1995年，《中国青年报》的一篇报道，将乔安山与雷锋的故事传播开来。长春电影制片厂编剧王兴东找到乔安山，想为他拍一部电影。乔安山一口拒绝，不想撕开心里的伤疤。
“你看现在还有几个人知道雷锋？以后的孩子更不知道雷锋是谁！你不讲出来，对得起你的班长吗？对得起社会吗？一个人学雷锋能起多大作用，你站出来向全国人民讲雷锋，让大家都来学雷锋该多好啊！”王兴东当年说的这番话打动了乔安山。他决定直面伤痛，敞开心扉。
1996年，一部以乔安山为原型的电影《离开雷锋的日子》上映，引起全国关注。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乔安山30年来一直在用实际行动发扬雷锋精神。自此，乔安山走上了公开传播雷锋精神的道路，足迹遍布全国。老伴张淑芹成为“学雷锋秘书”，帮助他收信、写信、整理雷锋事迹资料。
02
三代接力，做新时代的“活雷锋”
看到父亲宣讲雷锋精神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乔安山的两个儿子很是欣慰。从小到大，他们一直称雷锋“大爷”，在他们心目中，雷锋就是自己的长辈。每逢过节，父母都要留一副碗筷给雷锋；每年清明节，父亲都会带他们去祭扫雷锋墓。
长子乔伟高中毕业后到轴承厂工作，娶妻王秋丽，生下女儿乔婷娇。次子乔兵参军保家卫国，多次被评为“优秀士兵”，退伍后转业到石化集团，娶妻王振丽，生下儿子乔廷路。
乔家的家训是：一事之前想雷锋，一事之中做雷锋，一事之后比雷锋，一生一世学雷锋。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兄弟俩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有一年冬天，乔伟在街上看到一个冻得快晕过去的货车司机，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对方，自己瑟瑟发抖地走回家。还有一次，乔伟看到一家三口开着三轮车翻到旁边的沟里，连忙上前把人救起。直到这家人上门道谢，妻子王秋丽才知道这件事。
乔兵也是如此。邻居刘大娘的儿女不在身边，他就经常帮着买菜、送米、扔垃圾。有一次，乔兵遇到一位临产的孕妇，周围的人怕惹麻烦，谁也不敢载她。他主动上前，用三轮车把孕妇送到县医院。事后，乔兵和妻子王振丽提起这件事时有些难为情：“没想到这一次，我陪陌生人进了产房。”
“你救了两条人命，很棒！”王振丽对丈夫竖起大拇指。其实，她也是一位活雷锋。在铁岭小学任教的王振丽有两名朝鲜族学生，因为语言问题，学习一直跟不上，家里还特别困难。她就把两个孩子接到自己家吃住，还免费帮他们补课。对于妻子的善举，乔兵也非常支持。
看着儿子和儿媳在学雷锋的道路上你追我赶，乔安山很是欣慰，更加以身作则，处处用雷锋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他依然坚守初心，宣讲雷锋精神从来没收过一分钱。经常有人邀请乔安山一起做买卖、开厂子，他都不为所动。
1997年，乔伟夫妻和乔兵接连下岗，生活困顿。一位企业家邀请乔安山以雷锋战友的名义为企业做宣传，并开出送三套房子、解决两个儿子工作的优渥条件，但乔家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乔伟说：“我不沾雷锋大爷光，而是要为雷锋大爷争光！”后来，乔伟夫妻开了一家茶叶店，乔兵去外地打工。一家人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一直和和美美。
03
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延续，而在于闪光
乔婷娇和堂哥乔廷路都是1990年出生。当年，雷锋班一共有8个人，孙子、孙女相继出生后，乔家正好8口人，乔安山经常笑着说：“我们是家庭版的‘雷锋班’。”
在乔婷娇的记忆里，从三四岁开始，爷爷便抱着他们讲雷锋的故事。“……你们的雷锋爷爷看见这位大嫂带着孩子淋了雨，连忙跑回宿舍取来雨衣给她披上，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孩子穿。他在大雨中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母子三人送到家……”乔安山讲得绘声绘色，两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等孙子、孙女长大一些，乔安山便让他们背诵《雷锋日记》。
每逢春节，别的家长炫娃的方式是背唐诗宋词，而乔家却是背雷锋事迹。有一次过年，家里来了十多个亲戚。吃过午饭，乔安山把孙子、孙女叫到跟前，问：“雷锋爷爷原来叫什么名字？”
“雷正兴，小名庚伢子！”
“雷锋爷爷是哪里人？”
“湖南长沙简家塘人。”
乔安山问一句，乔婷娇和乔廷路答一句。见难不倒两个孩子，有人提出更难的问题：“雷锋都说过哪些名言？”乔廷路晃着小脑袋流利地回答：“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乔婷娇也不甘示弱，奶声奶气地说：“把别人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把同志的愉快看成自己的幸福。”
“哈哈，了不得！”亲戚们纷纷竖起大拇指。乔安山更是自豪，又让两个孩子为大家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全家人也跟着唱了起来，一起被雷锋精神鼓舞着。
上学后，乔婷娇从课本中得知雷锋爷爷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模范人物。但看到同学们都喊雷锋“叔叔”，忍不住好奇地问爷爷：“为什么大家都喊雷锋‘叔叔’，我却要叫他‘爷爷’？”乔安山耐心地解释道：“因为爷爷和雷锋爷爷一起在鞍钢当工人，一起入伍做战友，是同辈人。你叫我爷爷，也要叫他爷爷啊！”乔婷娇听爷爷这么一说，更为有这样一位“家人”而感到自豪，也更加喜欢读《雷锋日记》。
乔安山孙女乔婷娇（右）和爷爷奶奶一起阅读雷锋书籍。新华社发
“如果你是一滴水，你是否滋润了一寸土地？如果你是一线阳光，你是否照亮了一分黑暗？如果你是一颗粮食，你是否哺育了有用的生命？”每次，乔婷娇读到《雷锋日记》里的这段话，都会启发她对人生进行一番思考：怎样活着才更有意义？
2009年，乔婷娇考上辽宁金融学院。部队到大学征兵时，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她说：“走进绿色军营，当一名像雷锋那样的解放军战士，一直是我最大的梦想。”部队领导问她对雷锋精神感悟最深的是什么？她脱口而出：“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延续，而在于闪光！”在场的人都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看到入伍通知书上写着到雷锋团里的雷锋纪念馆担任解说员时，乔婷娇激动地跳起来。
看着穿上一身军装的孙女，乔安山高兴地说：“咱家三代人都参过军，之前你叔叔没能到雷锋团，这次你可以续写雷锋爷爷的日记了。”
2009年12月18日，恰逢雷锋生日，乔安山亲自把孙女送到雷锋生前所在团。站在雷锋塑像前，乔安山泪雨滂沱：“班长，我把孙女送来接班了。有她继续宣传你的事迹，发扬你的精神，我死也瞑目了……”
2011年，乔婷娇服役期满后，选择继续留在部队。她在部队入党，荣立三等功，还被评为“优秀士兵”，出版了自己的专著《踏着雷锋爷爷的足迹》。2015年底，乔婷娇退伍后到清华大学科研院从事行政工作。2016年，她组织清华学子重走了雷锋路。
2019年，乔婷娇回到抚顺，在雷锋学院从事外联工作。既做“播种机”又当“挖掘机”，乔婷娇被称为中国雷锋文化传播与研究的“数据库”。她已为8万人次讲解雷锋精神，退伍后赴 26个省市做学雷锋报告1200场，协助多地组建志愿团队，累计捐款3万多元，被誉为“第三代雷锋传人”。
乔安山的孙子乔廷路目前在抚顺石化烯烃厂工作。雷锋有一句名言：“螺丝钉虽小，其作用是不可估计的。我愿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乔廷路把雷锋爷爷的话牢记在心，认真钻研业务，一丝不苟地对待工作，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取得了显著成绩。2019年，获得“青年岗位能手”荣誉证书，成为单位里的“学雷锋标兵”。
2021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乔家人依然不忘发扬雷锋精神：乔安山和张淑芹把一万元积蓄捐作党费；乔伟奋战在抗疫一线，负责转运从疫区回到铁岭的老百姓；妻子王秋丽帮隔离的居民买菜、倒垃圾；乔兵参加沈北新区的《军歌嘹亮》节目，进行红色宣讲；妻子王振丽在学校做疫情防控工作……
在乔安山的影响和带动下，这个家庭版“雷锋班”让雷锋精神发扬光大，润泽东方。2021年11月，乔安山家庭被全国妇联推选为“全国最美家庭”。乔婷娇说：“其实，我们家对荣誉看得很淡，但能被推选为‘全国最美家庭’，全家人还是很高兴。感谢妇联对我们家庭的认可。我们会继续努力，把雷锋爷爷的精神传承下去。”
因为脑梗后遗症，如今乔安山行动和语言表达都很吃力。但是，只要有人请他讲雷锋故事，他从未拒绝过。时隔60年，讲到当年雷锋牺牲的情景，老人依旧热泪盈眶。多年来，乔安山的足迹遍布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宣讲雷锋故事逾4000场次，担任160多所学校校外辅导员，为扶贫助学捐款10余万元。
2022年1月7日，接受记者采访时，乔安山的老伴张淑芹说：“我们一家人永远做雷锋精神的传人，让雷锋精神代代相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