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烧饼”这个词首次出现在红楼梦第九回。因为有同学说秦钟贴烧饼,引发了众顽童大闹学堂。秦钟和另一个学生私下亲昵,被金荣发现。金荣调侃道:“贴的好烧饼,你们都不买一个么?”。之后发生了顽童大闹学堂的事件。
“贴烧饼”是怎么回事?金荣有一段很露骨的解释。
金荣只一口咬定说:“方才明明的他两个亲嘴摸屁股,两个商议定了,一对一肏,撅草根儿抽长短,谁长谁先干”。
到这里,大家应该都明白了,“贴烧饼”就是指同性之间的恋情,红楼梦书中有很多男性有这方面的癖好,比如薛蟠、贾宝玉、秦钟、贾珍、贾琏、忠顺王等。书中多处用“龙阳之兴”、“断袖之癖”、“酷爱男风”来暗指这种不正常的行为。
薛蟠在学堂有金怜玉爱,后来见到戏子柳湘莲想要调戏,结果被暴打一顿。贾琏在巧姐出痘期间,在小书房拿清秀的小厮出火。贾珍在贾敬葬礼期间,借习射之名聚众赌博,期间有男娈伺候。忠顺王和北静王有优伶蒋玉菡。
第九回,书里对贾宝玉和秦钟之间有过一段含蓄的描述:
自宝、秦二人来了,都生的花朵儿一般的模样,又见秦钟腼腆温柔,未语面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情性体贴,话语绵缠,因此二人更加亲厚,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背地里你言我语,诟谇谣诼,布满书房内外。
那么贾宝玉和秦钟之间到底有没有过“贴烧饼”的实际行为呢?我认为并没有。
第一:秦钟有心,贾宝玉却无意。
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警幻仙姑将贾宝玉定性为意淫者,而非皮肤滥淫之人。说他天生一段痴情,非皮肤淫滥之蠢物。书里所谓的“意淫”并非我们现在通俗理解的意淫,而是痴情或情痴,就是真情、深情和博爱。
他和贾琏、贾珍这样的好色之徒不一样,贾宝玉是动情而不是单纯地为满足生理需求。他和蒋玉菡有过“互换汗巾子”的行为,是因为和蒋玉菡有精神层面的意趣相投。
第七回,贾宝玉见秦钟貌美,人品出众,便觉相见恨晚。这种情况和贾宝玉遇见北静王的情况类似,都是贾宝玉发现了知己的反应。
贾宝玉很有才,但属于歪才。贾宝玉和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他喜欢往女儿堆里混,并不是因为想和她们发生点什么,而是因为他骨子里就觉得女孩儿高贵、高雅,符合他追究的审美。
同样,他喜欢男儿也是按照他这套审美要求来的。我们可以看看贾宝玉的男性朋友们,北静王、柳湘莲、蒋玉菡以及秦钟等等,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就是男生女相,换句话说,就是长得很漂亮,并且有才华。所以在贾宝玉眼里,不管是高贵的王爷还是低贱的戏子,在他眼里都是知己朋友。就像他喜欢女儿一样,也是只关乎外貌品行和才华,跟身份地位无关。所以贾宝玉对秦钟,就是一种知己间的相见恨晚,并无他意。
反倒是秦钟,他愿意与贾宝玉相交,目的是“能与他耳鬓交接”。
秦钟心中亦自思道:“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窭’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
第二:贾宝玉身份高贵,秦钟不敢造次。
第十五回,秦钟与智能儿在馒头庵偷情,不料被宝玉抓住,当时贾宝玉说了一句:“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地算账”。贾宝玉这句话让很多读者想入非非,认为这是二人发生关系的一种暗示。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当时是在给秦可卿送殡途中,休息场所肯定比家里简陋。书里写道:一时宽衣要安歇的时节,凤姐在里间,秦钟宝玉在外间,满地下都是家下婆子,打铺坐更。这样的情景怎么“贴烧饼”?
所以贾宝玉言语间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就是把秦钟认作知己,而且是一个志趣相投,可以互相交流和陪伴的知己。倒是秦钟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他知道宝玉的尊贵,也清楚自己的贫寒,所以虽然有心却没有胆量。不然也不会说:“可知‘贫窭’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
在进入贾府学堂以后,秦钟知道贾宝玉并无此意,便不敢在宝玉身上造次,于是他很快物色好了另外一个对象也就是香怜。这才有了顽童大闹学堂的事。假如秦钟和贾宝玉真有这方面的事,在秦钟和香怜的事发生之后,贾宝玉应该吃醋才对,不会这样拼力的护着秦钟。金荣事后有过一段心里独白:
他因仗着宝玉和他好,他就目中无人。他既是这样,就该行些正经事,人也没的说。他素日又和宝玉鬼鬼祟祟的,只当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今日他又去勾搭人,偏偏的撞在我眼睛里。就是闹出事来,我还怕什么不成?
可见秦钟是在贾宝玉的庇护之下才敢做这样的事,贾宝玉会护着秦钟,完全是出于知己间的惺惺相惜,倘若两人之间真有事,秦钟和香怜的事被贾宝玉知道了,就又生出别的事故了。正因为两人之间是清白的,且贾宝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才会为维护秦钟大闹了一次学堂。
至于金荣说的,贾宝玉和秦钟之间鬼鬼祟祟的行为,书里一开始就说明了:“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情性体贴,话语绵缠,因此二人更加亲厚,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背地里你言我语,诟谇谣诼”。
这是贾宝玉天性使然,他本身就是很另类的一个存在,虽然不入社会主流,但却不是皮肤滥淫之人。所以金荣认为的宝玉和秦钟之间有“贴烧饼”的事完全是同窗们“诟谇谣诼”,也就是造谣的,实际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