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组歌》大家应该都听过,它以另一种形式告诉我们当年长征路途的苦难,我们虽没经历过先辈的苦,但我们的心总是一次次被他们所感染。
作者肖华,不仅创作出如此优秀的作品,在战争时期也是一马当先,十分英勇。更加让人羡慕的是,他与妻子王新兰伉俪情深,陈赓曾打趣道:“你们年轻人就喜欢黏在一起玩!”
红军打下四川宣汉时,一个小女孩眼里充满艳羡,看着身穿军装的女兵。女兵带领群众高唱革命歌谣时,小女孩跟唱,心想:“女兵好威武、好漂亮,我要是能跟她们一样威风该多好。”
小女孩正是王新兰,1924年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叔父王维舟在革命影响下,早早入党,成为一名党员,并组建红军川东游击队,领导川东起义。5岁那年,王新兰被送往叔父所办的宏文小学读书。
在叔父的影响下,王新兰从小被革命思想熏陶,踏上了革命道路。她年纪虽小,却十分机灵,才6岁就经常替组织送信,成为一名小通信员。1932年11月,川东游击队改编为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三军,王维舟被任命为军长。
王新兰的姐姐在叔父引荐下加入红军,见姐姐穿上军装,戴上五角星帽子,王新兰羡慕极了,立刻说自己也要当红军,其他人只当她年纪小在闹着玩,没有放在心上,逗她两句就拒绝了。王新兰只能冲姐姐大哭,姐姐没有办法,只能将妹妹带来找领导。
政治部主任徐立清听见这么个小丫头要参军,直接乐出了声。他看向一脸委屈的王新兰,穿着一件小旗袍,红扑扑的脸蛋,很是可爱,叹了口气说道:“丫头,你太小了,还没步枪高呢!跟我们容易吃苦,还是回家吧。”王新兰一听这话,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边擦眼泪边说:“我很能干的!我年纪小,本事不小!”徐立清哈哈大笑,询问道:“那你说说你能干些什么?我就考虑要不要把你留下来。”王新兰听见这话,立刻不哭了,像献宝似的将自己会的东西一口气说出来。
“我会写字、会跳舞、会吹奏,还会唱歌!”边说边蹲在地上写字给徐立清看。见妹妹如此坚定,姐姐也在一旁为她说话:“首长,你就把我妹妹收下吧,她不会给我们添乱的,她都替党工作好几年了!”说完,立刻将王新兰这些年替地下党传递信息的事告诉徐立清。
图|徐立清
徐立清听完,对王新兰赞不绝口,说道:“不错啊,你还真挺机灵的,那你就跟我们红军走吧。”王新兰听到后高兴地跳了起来。就这样,年仅9岁的王新兰,成了一名红军战士,队伍还特地给她做了一套小军装。
被安排到宣传队的她,经常参加演出,战士都喜爱这名小红军。再后来,姐姐被调走,小小年纪的王新兰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1935年,王新兰跟着队伍走啊走,在其他宣传员都在照料伤员,抬伤员时,王新兰由于个子太小,帮不上忙,只能扶着受轻伤的战士走。但有她在的地方,总能听见许多笑声,给艰苦的长征路程带来一点欢乐。
但年纪小,抵抗力不强,尤其是跟随队伍长途跋涉。王新兰还是病倒了,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好不容易吃下几口饭,过一会就全吐了出来。她不敢让自己晕倒,一旦跟不上队伍,迎接自己的只有死亡。她不顾伤病,逼迫自己前行,某天走了十几里后,她一头栽倒在地。
战友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她继续前行,一路上都没醒,一名女战士边抹泪边照料她。把饭嚼烂,一点点喂给她,希望她快点醒过来。在她细心的照料下,王新兰奇迹般睁开了眼睛。
队伍抬着重病的王新兰,行动也不方便,特别是敌人在追击时。一次在村里露宿,队伍有人建议将王新兰留下,给村民一笔钱帮忙照料她。洪学智听到这话立刻表示反对:“她演技不错,能给我们很大的帮助,再困难也得带上。”
王新兰就被战友抬着前进了一个多月,情况也渐渐好转。这病一好,她就继续执行宣传队的工作,背着一条线毯,穿着一双草鞋,带着一根横笛,拄着一根小棍,王新兰就这样紧紧和战友一路前行。
而后,王新兰因表现出色,也成功获得组织的肯定,正式成为了一名中共党员。几年的经历,她也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这天,陈赓来到王新兰所在部队了解情况,红军的演出队也需要表演节目。那次演出,王新兰身兼多职,既是报幕员,还需要独唱、朗诵和跳舞,着实惹人注意。
演出十分精彩,陈赓也看得尽兴。王新兰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和战友回去时,就见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堵住自己的路。陈赓对王新兰说:“你认不认识我?”王新兰满是疑惑:“我不认识你,你是谁?”“我是你爸爸。”这话可把王新兰气得不轻,哪有人乱冒充别人爸爸的。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是我爸爸!”王新兰怒道。“快跟我回家。”陈赓拉起王新兰的手臂说道。王新兰连忙转头喊宣传队长:“队长,他是谁啊?怎么这么不讲理?”队长看向王新兰笑了,却不说话。王新兰急哭了,陈赓却突然大笑起来。
王新兰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只会喊:“队长,你怎么一直笑啊!”说完就哭出了声,众人见王新兰真吓哭了,纷纷笑起来。
队长解释说:“新兰,看你吓得,这是我们红军的陈赓师长,逗你玩呢!”王新兰顿时脸红了,看着陈赓直发愣,心想这师长怎么这样啊,又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害羞地跑了。
同年7月,王新兰和另外两名同志被组织送到延安大学学习。途中,他们需要在云阳八路军总部换介绍信,就是这么巧,接连几天暴雨,冲垮了通往延安的公路,王新兰几人只能在云阳镇借住。
村子里住满了红军,清一色都是男的,突然有三个女红军。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浑身充满青春气息,不论走到哪,都十分吸引众人的目光。一天,王新兰和同伴来到村外散步,面对美好的景色,几名姑娘情不自禁跳起了舞。她们一个吹口琴伴奏,两个跳起欢快的苏联马刀舞,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几名红军将领走到附近,也不由自主被吸引目光,结束后,众人纷纷鼓掌,还有不少叫好的。
忽然有人大喊:“王新兰!你跳得可真好!”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王新兰吓了一跳,走近一看:“陈师长,是您啊!”
陈赓笑道:“你还记得我呀!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些都是我们的红军将领,都十分有本事。这是杨勇……这是我们最年轻的指挥员肖华。”王新兰连忙向这些红军将领敬礼。
介绍完毕,陈赓又回到那副调皮模样,对王新兰说:“你们刚刚的舞跳得真好,但我更想听你唱歌,给我们唱一个怎么样?”王新兰立刻答应了,几个姑娘表演了一个又一个节目。肖华一眼就对这个落落大方的姑娘产生好感,一晚上目光都随王新兰移动,贡献最热烈的掌声。
图|肖华
王新兰每天都习惯在村外散步,经常遇见肖华,二人也逐渐熟悉起来。外表俊朗的肖华,对待王新兰很温柔,王新兰把肖华当成可靠的兄长,但肖华心中满是爱慕之情。年纪尚小的王新兰根本不知道肖华在想什么,肖华也纠结如何跟王新兰表白。
一个年轻有为,一个漂亮活泼,在一起时总被人打趣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二人经历相似,同为小小年纪离家参军,有无数共同点,两人都对彼此产生了特殊的情感,王新兰也崇拜和喜欢肖华,对自己认识他感到无比荣幸。
一天,王新兰去找肖华,正好碰见陈赓。陈赓打趣道:“来找肖华吧?”得到肯定回答后,又说:“他今天去开会了,没有时间。你们年轻人就喜欢黏在一起玩,你要是我女儿,我肯定把你嫁给他!”
“陈师长,你怎么乱开玩笑,我还小呢!”脸红的王新兰连忙跑回宿舍。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去延安的公路也快修好了,二人一个要奔往抗日前线,一个要赶往延安学习。眼看分别的日子就要来临,肖华内心充满不舍,他决定向王新兰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害羞的他只敢悄悄暗示,王新兰根本没听懂。没有办法,他只能找到好友帮忙。
很快,王新兰被通知前往115师师部罗荣桓的办公室,王新兰有些疑惑,自己又不认识他,怎么特地要见自己呢?办公室里,王新兰显得十分拘谨,罗荣桓先从其他方面聊,王新兰很快就回到活泼的一面,逐渐话多了起来。
罗荣桓知道可以开始问了,于是说:“我今天喊你来,就是有个事要问你,你喜欢肖华吗?”王新兰大大咧咧的性格,对这个问题丝毫没多想,直接就回答:“喜欢!”
“喜欢就好,那你爱他吗?”王新兰懵了,她不清楚罗主任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脸上爬满了红晕。她想到和肖华相处的日子,确实很喜欢这位可靠的大哥哥,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也让她感到久违的关爱。不过爱不爱这个问题,王新兰一个小姑娘,如何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办公室陷入安静,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罗荣桓见王新兰懵懵懂懂,继续砸下一个重磅信息:“肖华说他爱你!”王新兰的脸都快埋到地下去了,耳朵通红,一直不说话。罗荣桓接着说:“这么说你不爱他?他单相思啊!”
“罗主任,不是…”
“怎么就不是了?肖华年纪不大,本事厉害着呢,他在军中名气可不小。他说他爱你,但不确定你对他什么看法,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爱情是情投意合,不能勉强,也不能开玩笑,你要是真对他没意思的话,我就去跟他讲,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图|罗荣桓
王新兰更加不知道怎么办了,但听到罗荣桓说让肖华死心,她还是慌了,说:“罗主任!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我只是觉得他人很好,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罗荣桓笑了,轻轻拍了拍王新兰的头:“你觉得他不错,他也很喜欢你,你们就可以试试嘛!”
“你既然觉得他好,那就是同意了?”王新兰点了点头。罗荣桓觉得自己这月老当得不错,继续说:“现在延安男同志比女同志多,你得答应我,去了延安可不能找别的男朋友嘞!等我们前线需要女同志时,你一定要来我们115师啊!”王新兰爽快答应了。
罗荣桓也高兴极了,站起身打算出门通知今天多做几个菜。这时肖华进来了,罗荣桓乐了:“你可真坐不住,快来,我都给你们牵好线搭好桥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说完,不等肖华回答就径直出门了。
办公室只剩下二人,谁也不说话,极其尴尬。肖华率先打破沉默:“罗主任和你说了什么?”王新兰没回答,反问道:“你和他说了些什么?”肖华感觉不好意思,一直揉搓自己的帽子,结巴回答:“我…我不好意思…说不出口,所以就找罗主任帮忙。”
“你吓我一跳,我都不知道怎么…”
不等王新兰说完,肖华又说:“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这一辈子就认定你了,你去延安一定要好好学习,我在115师等你!”
“好。”
二人的关系很快确定下来。之后几天,二人只要有时间就会待在一起,肖华比王新兰年长,给出了许多建议。肖华告诉王新兰,自己在延安有朋友,去了那边有问题可以找他们帮忙。
分别那天到了,肖华送了王新兰一床棉被,告诉她:“新兰,这个送你,以后一定要见物思人,别忘了我!”王新兰内心也不舍,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想你的!”
在学校毕业后,王新兰来到军委通讯学校专门学习无线电技术,她花了半年就完成了一年的课程,成绩名列前茅。肖华奔赴抗日前线后,还特地托人带了封信交给王新兰,诉说对她的思念之情。王新兰回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希望充满笑容的自己能给他带来一点慰藉。
1939年,成绩优异的王新兰被分配到军委三局当报务员,肖华正担任115师343旅政委,在冀鲁边区与鬼子战斗。一天,王新兰与同伴在外游玩,唱起了山歌。毛泽东听到歌声,停下脚步认真听完,身边人介绍起来:“她是一名报务员,而且还是肖华的女朋友呢!”
毛泽东听过肖华的名号,很欣赏这小伙子,如今看见他对象在这,便主动和王新兰打招呼,问道:“小同志,你就是肖华女朋友吧?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看见毛泽东,王新兰十分激动,红着脸说:“不知道,我和他好久没联系了。”
“不联系呀?他现在一路打仗,等会打去日本,日本的漂亮姑娘可多着呢,等会把肖华给抢走了,你还不抓紧点。”听见主席打趣自己,王新兰也开起了玩笑,说道:“我才不怕呢!抢走那我就不稀罕他了!”
“哈哈哈!”毛泽东笑了一阵,打算来个牵线搭桥,说:“我可以帮你发个电报,他现在应该还在山西。我让他等几天,把你送过去,好不好?”王新兰高兴地连连点头,激动得睡不着觉。
可第二天肖华的回信却是:“主席,国难时期,一切以党和人民的利益为重,个人问题,无暇顾及。”王新兰内心五味杂陈,总算有肖华的消息了,但他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不久,中央准备调一批人去冀鲁边区工作,毛泽东特地吩咐将王新兰送去肖华部队。距离不过千里,但路上艰险,直到1939年11月21日才到达师部,罗荣桓亲自将她送到肖华的挺进纵队。
部队刚经历一场恶仗,王新兰只能焦急等候爱人归来。直到半夜,院子里才传来脚步声,王新兰连忙起床,肖华激动地上前抱住王新兰,几年未见,思念未减。二人在1940年,经组织批准,正式成为夫妻,从此再也没有分开过。
1964年,患病的肖华放下工作,来到杭州养病。这年是红军长征30周年,肖华总会想起曾经的经历,和王新兰商量后,决定将革命经历写出来,以此告慰战友。
本欲养病的肖华决定动笔后,更加拼命了,病情也十分不稳定。王新兰多次劝慰丈夫注意休息没有成效后,气极了。肖华总有一套办法哄妻子,让王新兰哭笑不得。
《长征组歌》也因此诞生,多番修改才得以定稿,文工团的音乐家又谱写了曲子,一炮打响,《长征组歌》也成为举国上下传唱的曲目。看着台上的演出时,这对夫妻都想起曾经的经历,双双落泪。
1985年3月,肖华确诊癌症晚期,直接吓晕王新兰。想到这件事她就想哭,肖华每次都能看见妻子肿肿的眼睛,只能尽力安慰。
8月12日,肖华永远离开了我们。追悼会上,有成千上万的身影,这位戎马一生的大将军离开,让无数人感到悲伤。许多朋友也围在肖华妻子身旁,轻声安慰。
对王新兰来说,丈夫去世无疑是晴天霹雳。无论是战争时期,还是新中国成立之初,去各地工作,她早已经习惯丈夫在身边的日子,从没想过丈夫离开后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家中四处都有丈夫生活的痕迹,她在家总是会想起丈夫,永远走不出悲伤。思念过度,身体也虚弱起来,在儿女的请求下辞职,搬到胡同里的小四合院独居。在这,她经常看着肖华留下来的手稿,给她写的信,时不时回忆起曾经抗战的日子,还有和肖华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