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模特儿就要联系绘画的人体写生或素描。画人体是现在美术学校的必修基础课程。画模特儿对于现在的美校学生是司空见惯的事。
可是也许有些学生并不知道,现在能够画模特儿,尤其人体模特儿,乃是经过多次反复斗争才得以立足于我们这样一个封建思想积淀深厚的国土之上的。所以谈模特儿,首先知道我国在20世纪初因人体写生课而出现的一场风波。
1912年,刘海粟在上海乍浦路创办了一所图画美术院,后来改名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这是我国第一所以西式教学为主的美术学校。1914年首创人物写生即人体模特儿写生课。
刘海粟 来自先驱之路画展
说起刘海粟,我们有必要了解下这位画坛泰斗级人物。
刘海粟(1896年3月16日—1994年8月7日),名槃,字季芳,号海翁。汉族,江苏常州人。现代杰出画家、美术教育家。
他是曾与毕加索、马蒂斯、焚钝根等画家交游论艺的艺术大师。巴黎大学教授路易、拉洛拉著文称誉他是“中国文艺复兴大师”。
1917年,在刘海粟的主持下,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举行学习成绩展览会,其中有人体素描。这样一来惹起社会上一些封建势力的不满。1924年,赞成和反对绘画人体争论不休;反对者大肆谩骂绘画人体模特儿为“败坏风化”。
到1926年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前夜,风波达到高潮。上海知县危道丰下令严禁绘画人体画。江苏、江西等地的军阀势力也相继取缔人体写生展览;继而某些人操纵美校学生罢课,故意把事态扩大。
当时大军阀,江、浙、皖、赣、闽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充当“卫道士”,代表封建势力出头干涉,发动几个文虫帮他起草〈致刘海粟函〉在上海《新闻报》上发表,其中有:
“生人模型,东西洋固有此式,惟中国则素重礼教,四千年前,轩辕衣裳而治,即以人程袒裼为鄙野;道家以天地为庐,尚见笑于儒者……模特儿止为西洋画之一端,是西洋画之范围,必不以缺此一端而有所不足。美亦多术矣,去此模特儿,人必不议贵校美术之不完善,亦何必求全招毁,俾淫画淫剧易于附会。”云云。
然而这种“劝降书”并未起什么作用。刘海粟态度非常坚决,也发表《刘海粟复孙传芳函》,其中说:“刀锯鼎陀所不敢辞!”
意思是说为了艺术事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当时斗争之激烈可以想象。孙传芳见软招不成,后来竟下通缉令以威胁。
艺术大师刘海粟
但是刘海粟坚持的新式教学,得到社会上进步舆论的声援,美校一些学生不仅支持校长,还自动发起护校,提出尽快复课。因而得到绝大多数师生的支持。
此事闹了数年,最后因北伐军节节胜利,大局势迫使封建势力退却而结束了这场风波。实际上以刘海粟为代表的进步思想获得了胜利,从此模特儿写生课终于在中国定了下来。
柳亚子先生曾对此评论说:“这是艺术和礼教的冲突,也就是在东方后进国家作为新兴的资产阶级意识,和已经没落而还未铲除净尽的封建制度的斗争。”
虽然经过这场较量,表面上封建势力失败了。但是,问题的症结——封建思想并未真正解决,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真正的解决。
当时曾有人激愤于中国的愚昧落后,不如西欧进步。事实上,西方艺术界应用模特儿的时间虽然比中国早些,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毫无阻力完全得到社会的认同而一帆风顺的。
可能还有人不知道,直到1900年,也就是进入了20世纪时,欧洲许多地方还认为私自雇用职业性女模特儿是属于非法的。到了1920年,在法国除艺术团体之外,不少人仍然认为:做人体模特儿的职业“比卖y更丢脸”。
由此可见,在中国发生上海美校画人体被攻击的事件并非局部问题。它是现代艺术发展历程上必然遭遇的劫难。只是在西欧与在中国有形式上和程度上的不同罢了。
雷诺阿 少女的背影
应当承认,西欧艺术应用模特儿的历史要比中国早。这是中西方对于反映现实的基本观念不同所形成的差异。
中国画注重写神写意;西画则力求摹写逼真。在西方,不仅肖像画要对照本人,就是一般人物画或雕塑也要找人做模特儿摆姿势,以便对照摹画。艺术家要表现理想的形象,邀请适当人选充当模特儿的事,在历史上是有多处记载的。不过那时的模特儿并不像现在的职业模特儿,而是邀请或雇佣来临时充当的。
历史上虽然有许多画模特儿的故事,真正的模特儿历史从何时开始算起?一般艺术史家认为:模特儿的历史,应当从出现职业模特儿开始。也就是说:一般所谓“模特儿史”,实际是“职业模特儿的历史”。
然而从希腊和罗马时代使用模特儿算起,到17世纪职业模特儿出现为止,其间的漫长岁月,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回溯以往的无法计量的艺术作品中,有不少模特儿的事迹。那些不知名的模特儿们对艺术史所做的功绩是不可抹煞的。
有些画家生平已经失传,有些画家则因非常著名而有多种传记和评传。其中有些研讨性的著作单纯就画论画,如何有境界、有情调,构图如何符合黄金律,形象如何生动。
大卫 男人体局部
很少谈论画家具体如何作画,也不研究画家如何使用模特儿,更不涉及画家的生活情况。任何艺术家都不能游离于现实生活之外,也不是放弃人间烟火食的神仙。如果没有看到画家现实生活的一面,怎能正确理解画家的思想?让大众了解模特儿,在补充画家列传方面乃是重要的一环。
模特儿Model一词在不同时期,又有不同的内涵。其本来词义是“原型”。并非专指“人”,绘画时参照的动物、植物和用具等,也是模特儿。
一般所谓模特儿则是指绘画或雕塑时为艺术家摆姿势和做表情等的男人或女人。
毕加索早期绘画
美术学校使用的模特儿包括男女老少不同类型,而反对使用模特儿者所说“模特儿”,则专指画人体的女模特儿。到服装和广告盛行时期,模特儿又指代厂家推销产品的演示者。
因此在不同时间地点所说之模特儿,所指各有不同。有时为了特别强调而用:艺术用模特儿,服装模特儿,广告模特儿。因此,现在模特儿一词已不止于艺术范畴的意义,而具有社会学的性质。
最后说一些话:从美术史来看,“模特儿事件”是刘海粟最光彩的一页,正如刘海粟曾经说过“模特儿之于美术,犹如实验器具之于化学、物理,解剖之于医学”。他为中国美术事业开天辟地,值得敬佩,也正是由于刘海粟等开创者,中国现代美术得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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