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特报专稿 记者/陈非
近日，“女性卖卵市场”引发社会的广泛关注。据媒体报道，有中介机构以爱心捐赠的名义招募女性售卖卵子，视对方的学历、外貌等条件，出价1—10万不等。非法采供卵是“代孕”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买卖卵子背后隐藏的“代孕”服务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荔枝新闻记者进行了调查。
代孕机构明码标价 官网宣传“零风险”
在QQ，荔枝新闻记者以“代孕”“daiyun”等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均显示“没有找到符合搜索条件的QQ群”。通过尝试不同关键词，记者在搜索引擎检索到了一批“助孕”广告。
荔枝新闻记者打开其中一个广告，看到一个名为“神州中泰国际医疗集团”的网站。网站宣称该公司的服务“包成功零风险，8000多个家庭共同选择”“在泰国、柬埔寨、俄罗斯、美国设立分公司及接待中心”“总部立足武汉，全国大中型城市成立20余分公司”。
按照网站提供的信息，荔枝新闻记者添加了专业顾问的微信。简单了解了需求后，该顾问给记者发来了一张代孕套餐表。
“套餐表”标注了自卵条件、操作国家、服务内容、具体价格和付费节点等详细信息
该顾问表示，如果能提供卵子，最低65万就可以在两年后抱到一位经医学鉴定健康的宝宝。指定婴儿性别的话，则最低收费为91万，包成功。如果顾客无法提供卵子，可以另外支付“卵子费”，视女孩身高、体重、学历等3万到8万不等。
对方表示，可以通过视频和见面的方式对卵子的提供方进行面试。选定供卵者后，公司会在自己的实验室操作，“请的三甲医院的医生单独出来我们这边操作”。
在实验室完成取卵、取精、胚胎养育以及移植等工作后，就进入了孕期。在此期间，机构会打理一切事项。
签约合同无法律效力 中介公司处“吊销”状态
当荔枝新闻记者询问代孕风险时，这家名为“神州中泰”公司的顾问表示，他们会跟顾客签订合同，具体的代孕费用也是分阶段支付的，“这个合同是由我们老板亲自按手印的，是有效的。”
图源：神州中泰国际医疗集团“官网”截图
这样的一份合同是否真的具有法律效力呢？记者在天眼查检索到了这家名为“神州中泰（武汉）健康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下称“神州中泰”）的企业，其法人正是企业网站称之为“代孕神父”的梁波。
在天眼查，记者发现“神州中泰”的经营状态为“吊销”，而且该企业还涉及两起法律诉讼和一起行政处罚。
法律诉讼记录中可见一份2017年9月18日由湖北省武汉市江夏区人民法院出具的民事判决书。纠纷内容正是上文中该公司中介提及的由老板亲自按手印的那份代孕合同。
最终法院判决认为，神州中泰进行代孕服务违反了行政法规的规定，系未经卫生部门批准的行为。原、被告双方签订的《国内三代委托协议》违反社会公德、社会公共利益，违反公序良俗原则，有损社会公共利益，为无效合同。
此外，该公司还曾因违法宣传受到行政处罚。处罚称，当事人是一家从事健康管理咨询、商务信息咨询、保健食品销售的个人独资有限公司，并非宣传所称正规合法医院，其所宣传的代孕服务内容属于国家法律法规规定禁止提供的服务。
政府不允法律不禁 代孕或难“一刀切”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人类生殖特别规划署的报告，世界范围内不孕不育率高达15%—20%。当遇到父母无法自己生小孩的情况时，代孕成为了一种可选择的方法。
在国外，可以合法代孕的国家仍属少数。乌克兰、俄罗斯是比较有名的代孕合法化国家；美国各州之间存在差异，加州拥有成熟的代孕体系，而华盛顿州则完全禁止；欧洲有一些国家允许代孕，如英国、比利时，但前提是非商业性质的，更多的国家，如德国、法国、西班牙明令禁止代孕。
中国人口协会和国家计生委2018年联名发布的最新《中国不孕不育现状调研报告》指出，中国的不孕不育患者人数超过4000万。尽管在临床上只是少部分患者需要借助辅助生育手段，但由于病患基数巨大，“代孕”实际上仍有很大需求。
然而，代孕涉及法律、伦理和社会等比较复杂的问题，在现有的部门规定中被明令禁止。
国家卫计委曾明确表示：国家卫计委等有关部门将继续严厉打击代孕这种违法违规行为。原卫生部第14号令《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第三条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合子、胚胎。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
2015年12月27日，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八次会议闭幕，表决通过了关于修改《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决定。与草案相比，表决稿删除了“禁止代孕”的相关条款。时任国家卫生计生委法制司司长张春生解读称，代孕是一项非常复杂的问题，需要进一步征求各方面的意见，进行认真的论证。
但可以肯定的是，潜藏于“地下”的代孕产业链仍然活跃。在荔枝新闻记者的调查采访中，不止一个代孕中介公司自称是利用先进科技“做慈善”。但没有法律保障，也脱离政府监管，这些“慈善行为”对链条上的每一方——代孕的妈妈、供卵的女孩、未出生的婴儿、求子的父母——而言都是高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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